池仲宇有種內髒受到重擊的感覺,但他居然覺得這樣的感覺很不錯,所以他彎,背起身後的小酒鬼。
「背起了小女圭女圭啊,回啊嘛回娘家……娘家啊遠在山啊嘛山腳下……」
她突然捏著嗓子,唱起了像是祖父母年代的老歌。
池仲宇笑到噴淚,認為她其實才是那個適合進演藝圈的人啊。
為此,他覺得腰好像有點閃到,也算是值得了。
是夢!一定是夢!
楊淘睜著甫醒的眼,一動不動地看著身邊那個——
穿著睡衣、側臉憨睡姿態迥異于平時、完全走可愛路線的池仲宇。
若不是頭痛欲裂逼得她起身抱頭,她想她還可以再看~段時間,順便想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頭真的很痛,她揉著太陽穴,而池仲宇身子動了動,長睫眨了兩下。
「你醒了?」
「對。」她抱著宿醉的頭,不敢動。
「快點去洗個澡、整理一下,然後出來吃早餐。」他側翻身起床走出門外。
她行動牛步地走進浴室,做完所有他交代的事,然後走進餐廳。
穿著白襯衫、牛仔褲、光著腳、頭發微帶濕氣的他正在倒咖啡。
她坐到用餐小吧台前,看著上頭的五色切片水果、水煮蛋、土司和熱咖啡。
「你從哪里變出來的?我不過是去洗了個澡,不是去太空旅行。」
「水果昨天就切好了。煮水煮蛋的時候,我可以去洗澡,十分鐘很夠了。」他在她對面入座。
「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你喝醉,跟男友在電話里分手,大哭,然後拉著我陪睡。」
楊淘看著他一派雲淡風輕的臉孔,完全不相信他的話,否則她會想鑽入地心遮羞,或者是殺了池仲宇毀滅證據。
「真的假的?」她從干涸喉嚨里努力擠出話來。
「我看起來像在騙你嗎?」
「你的演技好到可以入圍奧斯卡。」重點是,她根本不想相信。
「要我發誓嗎?」
「不用了,我現在有種被五雷轟頂的感覺。」她沒臉抬頭,只好低頭猛吃,三兩下就把餐盤內的食物掃光。
「為何會覺得被五雷轟頂?」他等她用完餐後才問。
「你是——」池仲宇啊。
楊淘看著他清明的眼神,突然吞下了話。
他怎麼好像一副很自在、挺開心的樣子?她喝完最後一口咖啡,不過這回咖啡因有達到提神醒腦效果了。
她知道他在開心什麼了——那不就是她搬進來的目的嗎?
「想不到我們已經成了蓋棉被純聊天的交情了。」她支肘托腮說。
「有意見嗎?」他勾唇一笑。
「沒有。只是有種賺到的感覺。」她看他一眼,笑得小奸小惡,「之後可以偷拍你的睡衣照去賣錢……呵呵……」
「是要我回敬你喝醉的錄像嗎?」他挑眉說道。
她的笑容立刻僵在唇邊。「你不會真的錄像了吧?」
「你說呢?」他盯住她的眼。
她傾身向前,回瞪他。她如果可以盯著他一分鐘而不起心動念,那他們的朋友之路算是步上康莊大道了。
他學著她的姿勢,額頭輕觸了她一下,她立刻倒抽一口氣,驀地倒退並哇哇大叫︰「你這樣犯規!」
「犯什麼規?」他看著她臉上的微紅,明知故問。
她看著這個明知自己魅力,並任意揮灑的家伙,決定要盡快把他變成家人,這樣才有可能真正的安全,所以,她伸手拿過他餐盤——
「你早餐不吃,就交給我吧……」
「你敢偷吃我的水蜜桃,那是我留到最後才要吃的……」
她瞬間把所有水蜜桃全塞進嘴里,腮幫子呈現快擠爆的狀態。
「有本事你就把它們全吞下去……」他一臉殺氣地瞪著她。
楊淘瞠目鼓腮,奮力驅動臉上肌肉,努力地想在嘴里挪出空間咀嚼咽下水蜜桃。
池仲宇看了她足足三十秒鐘,接著放聲大笑起來。
「你這樣真的很丑!」
楊淘怒吼起身,飛撲向他,使出武力攻擊。
池仲宇笑到沒力,也就由著她去——事後的三天瘀青,是他嘲笑她的下場。
楊淘打了他幾下,見他老不還手,想想自己實在也理虧,于是收手清清喉嚨,伸手攏攏頭發,努力裝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如果他能不笑就更好了。
「笑什麼!?」她凶惡地問。
他撫著手臂,仍然笑得連眼楮都眯了起來。「沒事,只是想問你要不要再來一盤水蜜桃。」
楊淘怒吼一聲,再次發動攻擊。
池仲宇再度笑攤在原地,而二人就在這樣的攻防戰之間,開始步入老友階段……
第5章(1)
一年後。
「……大約人類和禽獸之間,總是就差那麼一條線……你根本犯賤,你不願看見。你根本犯賤,我根本不屑……」
楊淘大聲唱著阿密特2的「你想干什麼」,用腳踢開家里的門。
玄關鏡子里的她披頭散發,眼皮染著醉酒的紅,但她不介意,反正又沒人看到。況且,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她一樣在剛出爐的八卦雜志中看到新一任男友羅尚劈腿的照片。
男友算個屁!
那個劉備不是說過什麼「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那她也要說男友如衣服。男友如衣服,隨便皆可拋,只有已經一個月不見的池仲宇才是她真正的手足。
楊淘在鞋櫃前用雙腳互蹭月兌掉帆船鞋時,身子突然一僵。
慢著!有地方不對勁。鞋櫃上那幾個紙袋怎麼會擺得這麼整齊了?還有……
她用力深吸了□氣,香菇雞湯的香味飄進她鼻尖。
「池仲宇!池仲宇!」
她大叫著在屋內繞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他。
她手刀沖到廁所里,門一推開——
眼前那個戴著耳機、一身黑色休閑服、正彎身對著洗臉盆賣力演出清潔大戲的人,不正是池仲宇嗎!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興奮到連聲音都高了八度。
池仲宇扔下手里專門清洗手台水垢的立可擦,阻擋她前進——廁所地板濕答答的,摔著怎麼辦。
「池仲宇,我好想你!我家馬桶也好想你!你再不來,我家馬桶就要化成仙去找你了!」她在門邊一把抱住他,咯咯笑著。
「沒有酒量還敢喝!不知道女人喝醉不好嗎?」他把她又往外推一點。
「男生就可以喝得醉醺醺嗎?女男平等,我沒喝醉,我站得超穩的。」
她站在走廊,表演金雞獨立給他看。
五秒鐘後,池仲宇扶起因為站不穩而撞壁的她。
她靠在他懷里,雙頰酡紅地仰頭對他憨笑。
「不論男女生都不該喝得醉醺醺,對肝不好,對安全也不好。還有,男生容易沖動、容易對喝醉的女人起壞心眼。所以,女生喝醉不好。」
「哪有?你就沒有起壞心眼。」她把臉埋在他胸前,滿足地嘆了口氣。
「你回來了,真好。」
這一年的朋友關系,像是她生命中的一場奇潰。
「你演得好像我拋棄了你三年。」他拖著她到沙發前,推她坐下。
她斜斜地倒進沙發里,卻堅持要拉著他的手,讓他一並坐下。
「有你在真好。」她挨在他身側,抱著他的手臂。
他身子僵直了一會之後,終于放松肩頸,側頭用臉頰貼著她的發絲——
他不喜歡旁人太靠近,但楊淘不是別人。
楊淘呼吸著他身上干淨好聞的味道,忽而扁嘴仰頭看他,眼眶開始變紅。
「池仲宇,我失戀了。」
「你男朋友劈腿女歌手金麗,街頭熱吻還上雜志,這樣算失戀?」池仲宇模模她的頭,抽了張面紙給她。
「不然難道叫熱戀嗎?最慘的是,大家現在都認為我是個『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