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兒?」
她答︰
「正要托人幫我找個住處呢。」
誰料車子慕地停在意外的地方——一個樹林中。
他的呼吸有點兒急促。
芳子心里有數。男人對女人最終的目的,難道是大家喝杯三星白蘭地嗎?.司機木然,沒有反應、盡忠職守地坐得很正直,如同蠟像。
芳子突然輕輕哼起一支曲子。
那是一支什麼曲子,一點也不重要,反正如怨如慕的聲音、像怨曲,也像舞曲。是她昨夜舞過的華爾茲,靡靡之音。
她道︰
「干爹,陪你跳個舞?」
她沒有正視他。只在轉身下車時,飛快地膘他一眼,閃過異樣的光芒。
下車的時候,腿伸長一點,故意露出她的襪帶來。
她向林子中款擺而去,像一個舞者,轉到對手的跟前。
字野駿吉下車了。
她只輕輕搭著他的肩,跳了好幾步,非常專心致志地跳著舞。
芳子強調︰
「只跳個舞就好了。」
宇野駿吉陡地,把手槍拔出來。
芳子嚇了一跳。
她不知就里,望著這個男人。
手槍?
他眼中有咄咄逼人的威嚴。但又炙人。
芳子後退幾步,背心撞在一棵大樹上。
宇野駿吉的手槍,頂著她月復部。
他一手掀開她旗袍下擺,把褲帶生生扯斷……
她不知道是在這兒的。光天化日,莽莽的樹木。太陽正正地透過婆婆的葉子間隙,灑滿二人一身。天地盡是窺望者。
措手不及,突如其來的窘迫,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她掙扎著。
手槍用力地頂撞了一下——
芳子只好緩緩地閉上眼楮。她是塊附在木頭上的肉了。
她臉上有一種委屈的、受辱的表情。
因為這樣,他更覺自己是頭野獸,一個軍人、大丈夫……
宇野駿吉毫無前奏地侵略她。
像所有男人一樣,于此關頭,不外是一頭野獸。她逼著扭動身體來減輕痛楚。
芳子很難受,她咬緊牙根,不令半絲申吟傳出去。在露天的陽台,一個半立的姿態。明目張膽。
那根冷硬的金屬管子,已不知抵住何處,但它在。一不小心,手槍走火了,她就完了!
真恐怖!
她如一只驚弓小鳥。
他在抽動的時候,感覺是。她也讓他感覺是,為滿足征服者的野心,她的表情越是委屈和受辱。——他滿足了,就正中下懷。她引誘他來侵略。
有一半竊喜,一半痛楚。她嗅到草的腥味,是夢的重溫,但她自主了。
到了最後,當男人迸射時,像一尊干里外的炮在狙擊,她以為自己一定盛載不下的——她按捺不住,發出復雜而激動的號叫……!
「呀」
炮聲響了!
戰場上的人也在號叫。
第四章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夜,十時二十分,關東軍以板垣征四郎為首,策劃了滿洲九一八事變。日軍的工兵,按照計劃,用炸藥把沈陽以北柳條溝的一段鐵路炸毀,令列車受到破壞,又嫁禍中國土兵,以此為燕口,挑起事端,向中國駐軍所在地北大營方向開火,司令官本莊繁下令︰發動突擊。
日軍明目張膽地,長驅挺進,正式侵略中國!
東北軍在蔣介石國民政府「不抵抗」的命令下,撤至關內。
——這是日本帝國主義經過精心策劃,長期部署下,重要的一著。
自九一八起,日軍大舉侵華廠。一九三二年,遼寧、吉林、黑龍江、熱河四省,全部淪陷。滿洲落在他們手中,為所欲為。
不過,他們需要一點堂皇的包裝。
年近五十,長著一撮小胡子,眼楮附近肌肉略松弛,但仍一臉溫和恭順笑意的土肥原賢二,關東軍大位,到了天津,面見了傅儀。
這位蝸居在人津協昌里「靜園」的宋代廢帝,復闢的美夢一直隨著局勢跌宕。清室滅亡了、但日本人總是鄭重地安慰他︰「請苗上多多保重,不是沒有希望的!」他一些遺老忠臣伺候在身畔,沒肯離去。但是,中國人卻不停內戰,今天甲乙聯合反丙,明天乙丙又合作倒甲,江山「統一」無望,越來越不像樣。
暗儀除了沉溺在花大錢,月月給後妃買鋼琴、鐘表、收音機、西裝、皮鞋、眼鏡、鑽石、汽車……以外,還沉溺在扶虯和佔卦中。
他得到的預言,總是「入運」、「大顯」、「掌權」……
之類的慰語。
終于他盼到了!
土肥原賢二先問候了傅儀的健康,就轉入正題︰
「是張學良把滿洲鬧得民不聊生,日本人的權益和生命財產得不到任何保證,不得已,方才出兵。關東軍只是誠心誠意地幫助滿洲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國家。——這新國家需要領導人。」
他還強調︰
「天皇陛下是相信關東軍的!」
暗儀卻堅持︰
「如果是復闢,我就去,不然的話我就不去。」
他微笑了,聲調不變︰
「當然是帝制,這是沒有問題的。」
日本方面實在急于把皇帝弄到東北去。當然迎合著傅儀的心意,只要他一到滿洲,就是一個傀儡。——但沒有人可以預知。
在十一月的一個黑夜里,一艘小汽船靠岸了。
那是「比治山九」,是日軍司令部運輸部的,負責把符儀自天津受監視的情況底下偷運出來,到了營口。
岸邊靜幽幽的,夜色蒼茫中,只見幾個黑影子,在緊張地等候著。除了遠處傳來一兩下懶懶的犬吠聲外,沒有半點生命的動態。
川島芳子陪同守野駿吉屏息地望著靠岸的一個黑點。身畔是宇野的副官、幾個憲兵,和一個長得頗俊俏,但嘴唇抿得緊緊,一臉堅毅能干的特別隨從,他是中國人,孤兒,自小接受日本軍方培訓,以機智冷靜見稱。
他是小林。
小林的任務很重要。他也聚精會神地盯著小汽船泊岸。
為日本人辦事的中國青年?芳子打量他一陣。
船上走出幾個人︰鄭孝普父子等幾個傅儀的忠臣、日本軍官、約十名士兵。博僅走在最後,他穿了一件日本軍大衣和軍帽,經過喬裝,看來很疲倦,是偷渡時有過一番驚險把。不過總算著陸了。
接船的人趕忙上前恭迎。
宇野駿吉向他行個軍禮。
「皇上一路辛苦了。現在我們先坐車到湯崗子溫泉,這一兩天,就到旅順去。」
暗儀一上岸,四下一看,來迎接的人就只是這些個?他還戴了墨鏡,臉色一沉,整個人銀灰黯。
只是眼前忽一亮,出現個美艷的女子。
她一上前,馬上表露身分︰
「是上吉祥!」只差沒跪安,‘嘯親王十四女地顯拜會為是上效力!」
暗儀見到自己人,方有點喜色︰
「——哦?記起了,算輩分是我堂妹妹。」
芳子聞言大悅,在所有日本人面前,她仍是最尊貴的一個。但掩飾得很好,不動聲色︰
「不敢當。顯哥有個日本名川島芳子,方便復闢大計奔走之用。」
欺身上前在皇上身後的,是王室中人,他們大清皇朝,就倚仗這幾個了。芳子的野心表露無遺。
宇野駿吉也不怠慢︰
「請皇上放心,建國大業就交托我們吧。」
一眾護送傅儀至早已預備好的馬車前。
他有點不開心地,對芳子道︰
「想象中會有萬民歡呼搖旗吶喊的場面呢——」
「皇上,」芳子堅定地,像個男子漢,「日後一定會有!」
她向那特別的隨從交待。像下達命令︰
「小林,好好保衛皇上!」
他忠心耿直地應︰
「是!」
暗儀上車去。他偷渡之前一天,陌生人送來的禮品,是水果筐子,里頭竟發現兩顆炸彈呢。離開天津,傅儀也就驚魂甫定。——而那炸彈,誰知是哪方面的人給送去?說不定就是日本人,只為要他快點到東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