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兄妹啊。
雖說長得不像,但一樣活寶,一樣很會糟蹋那張漂亮的瞼。
突然發現,自己剛才氣得肝腑俱震,實在很可笑,這也意味著她還是在乎他,
「淑兒,你不生氣了。」一見她笑,鐘離也總算松了口氣。
「你很在意?」她挑起眉,忍住笑,努力地裝出威嚴。
「當然。」
「那我問你,你剛才去哪?」
「請小乃幫我把東西帶過來,就是這個。」他拍了拍放在吧台上的木盒,動作俐落地打開包裝,從里頭取出一支酒瓶。「我請小乃幫我從美國再調一瓶過來。」
嘿嘿,當初訂了兩瓶,果然是再正確不過的主意。
李淑兒看了一眼,認出是被她打破的那款龍舌蘭酒,壓下他給予的感動,又問︰「你幾點出去的?為什麼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沒有帶手機出門?」
連珠炮似的問法,問得鐘離也有點招架不住,但,好感動。她肯問,是她在乎啊。
「我慢慢回答。」他伸手要她緩口氣,然後不疾不徐地回答著,「我四點出門,你在房里忙,所以我就沒叫你了,至于手機是忘了帶出去的。」
她微挑起舊。「你騙我。」
鐘離也心頭一震,但臉上笑意不改。「我說真的。」
「四點的時候,我不在房里。」眉心沉入海底,燦亮美眸緩緩射出冷光。「我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了?我感覺得到你想要復合的誠意,但為什麼我覺得你在瞞著我什麼?」
真的不是錯覺呢,確實是有問題。
鐘離也擺出他的招牌無賴笑。「我沒開你的房門,其實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在房里。」
「那你剛才說的時候,為什麼那麼肯定?」感覺上就像是匆匆出門,根據她每日習慣所編出的謊。
只可惜,她今天剛好不在房里。
「隨口說說而已,你干麼那麼認真。」要命,她怎麼會敏銳到這種地步?
「喔?那你的求婚,我要不要也當你是隨口說說而已?」
「等等、等等,淑兒……」臉上的笑意快要撐不住,眼看就要垮台,卻突地听見酒吧的門被人大力推開,他不由得回頭。
「李淑兒,你好狠的心,健松到現在還躺在醫院,你還有心情開店做生意?看都不去看他,居然還退婚?」來者一踏進里頭,便大嗓門地控訴她的罪行。
「听人家說,你是跟了新的姘頭,想不到是真的!」另一個說話更狠了。
「嘴巴放干淨一點!」趕在李淑兒出口之前,鐘離也沉聲制止著。
「就是你……」說話較狠的那個大步走過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口。「喂,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兄弟的未婚妻?你懂不懂什麼叫做先來後到的道理?」
「喔,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我老婆?還跟我談什麼先來後到的道理?」鐘離也收斂起散漫的神情,眉眼凜然生威。
「你在胡說什麼?」那人掄起拳頭毫不客氣地招呼過去。
「住手!」李淑兒見鐘離也挨了一拳,從吧台的抽屜里抽出一把閃亮亮的水果刀恫嚇著。「不要逼我出手!」
那人看了她一眼,放開了手,啐了聲,「健松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婊子!」
「不準罵淑兒!」盡避唇角淌著血絲,鐘離也還是不甘示弱地吼了聲。那人不爽地將他推倒,而後悻悻然離開。
李淑兒見狀,把水果刀一丟,繞出吧台。
「你干麼回嘴啊?」她跪在地上要拉他一把,卻見他雙眼緊閉,一點反應都沒有。「鐘離?鐘離!喂,你不要嚇我,沒這麼嚴重吧!」
她半信半疑,搞不清楚是真是假,誰要他像放羊的小孩,有過前例。
還在懷疑中,卻听見鐘離乃喊著,「志篤哥,我哥昏倒了,你趕快叫救護車過來。」
李淑兒回頭,才發現她在打電話,而且神色惶恐不安,全身抖個不停。
有這麼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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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急診室一陣兵荒馬亂,到處可聞淒絕哀嚎聲和教人動容的哭泣聲,但李淑兒的耳邊是一陣無法穿透的靜默。
腳步飄浮不定,像是走在鋼索上,跟著鐘離乃的腳步,在恍若迷宮的長廊上左轉右移,而後停在一扇門外。
「請問,鐘離先生的家屬?」
「我是。」鐘離乃焦急地回應著。
「請進來。」
鐘離乃快速進入,而門就在李淑兒眼前關上。
像是被封印在一道結界里,她恍惚得猶如沉進一片海底,眼前的世界是慢速播放的,耳邊是空白的,腦袋一層沉重的壓迫,濃厚地壓縮,像是要將她推入最深處,把她驅逐在他世界之外。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思緒渾沌地回想著,鐘離乃打了電話求救,于是那天曾見過面的王志篤帶著小組救護人員抵達,她就這麼不知所措跟著上車,從急診室輾轉來到普通病房。
每個人的神色都嚴肅謹慎得仿佛絕不容許出半點差錯,氣氛凝滯得像道無法流動的低壓,她無知被卷入,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她不懂啊。
想問卻沒半個人可以讓她問。
大家都好忙,就只有她,突然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
「你還好嗎?」
溫沉的嗓音兜頭落下,穿透海面,李淑兒慢半拍地抬眼,向來狂傲自信的神情竟在這時變得倉皇失措。
「我……」聲音干澀得發不出。
「先到旁邊坐一下。」王志篤拉著她在走廊上的排椅坐下。
一坐下,她才發覺兩只腳顫到發麻。
「要不要我去替你倒杯溫茶?」
她用力搖搖頭。「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大家的表情都好嚴肅,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
他微愕。「他沒告訴你?」
再次搖搖頭,正要問,一道粗暴嗓音吼來,打斷她的問話。
「心篤,鐘離呢?」羅至光氣喘吁吁地從長廊一端跑來。
「請不要在走廊上跑,還有,不要在走廊上大聲交談。」到底要他說幾次啊?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誰還管得了那麼多?」羅至光走近,余光瞥見李淑兒,臉色大大的不爽。「你的命真的不是普通的硬款,每個跟你有關系的男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李淑兒聞言,粉顏刷白。
「喂,你在講什麼啊!」王志篤把他推到一旁。「到時候被鐘離揍,不要說我沒告訴你。」
「我說的都是真的。」
「還說。」瞪他。
羅至光撇了撇嘴,問︰「鐘離的狀況怎樣?」
「做了檢查,但是詳細的數據還要再等幾天,目前看得到的是,他的左臉頰上有局部性挫傷,後腦勺有些微外傷撞擊,其余的,沒什麼大礙。」
在救護車上時,他已經听鐘離乃把發生的事大概地說了遍,于是他也把那一套說法再丟給羅王光。
羅至光听完,火可大的咧,一把揪開王志篤,指著李淑兒。「還敢說跟你無關嗎?」
「我……」
「鐘離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跟你攪和在一起!」羅至光愈吼愈過癮,儼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為了要跟你在一起,他連命都快賠進去了,你還不點頭,不然你是真要他以死謝罪才甘願嗎?」
「喂,你客氣一點,她好歹也是你學校畢業的學生。」王志篤軟聲勸導,抓在他肩上的力道頗重。
「誰理她是誰。」氣歸氣,但嗓音明顯壓低了。
「不要那麼激動,鐘離是你兄弟,不是你老婆,你扮錯角色了,清醒一點。」王志篤一把將他勾回來,湊在他耳邊說︰「鐘離也沒有把他的事告訴她。」
「嗄?」他慢了三秒才回神。「所以,她不知道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