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是裕合簽約的服裝設計師,而該是由他一手栽培,揚名全世界的服裝界巨星,但他卻因為一份錯誤的資料,因為一個錯綜復雜的誤會,而讓那個機會從手中溜走,直到現在還是覺得遺憾。
有不少痕跡透露破綻,但當年深陷在愛情中的他渾然不覺,真是可恨。
起身看著塞滿書桌上的服裝雜志、設計書籍和隨手草圖,書桌下和地上滿是一張張的草圖和碎布,可見她的用心。
他撿起草圖審視,看到最後,索性坐在地板上翻出一張又一張,從地上撿到書桌下,才瞧見掩覆在草圖底下的數大本素描簿,隨手抽起一看,卻如遭雷擊般怔莊。
再翻回封面仔細端詳,這是她帶去威尼斯的那一本,里頭還畫著他們的對畫。
他忘了,自己從沒看過她的素描本,卻沒想到她將他畫得如此英挺高大,身上穿的是剪裁合身的改良式燕尾服和雙排扣大荷葉領襯衫,下搭和外衣同款花紋的長褲……這看起來像極了結婚禮服,是她無心之作,還是她心有期盼?
為什麼他會忘了那麼多細節?那些細節堆積起來的,不就是代表著她的愛情?一個無人疼愛、恍若孤兒的女孩,她又怎會懂得如何愛人?
怕水的她,陪著他逛遍了威尼斯的每個角落,用她的方式告知已經愛上他,用她的肢體語言,用她誠摯不矯作的神態,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已經愛上他了,他卻沒有心領意會。
哀著畫本,紙上還依稀可見的淚痕暈開了線條,他更加痛恨起自己。
可惡!他竟是如此可惡的男人,當年還選擇了最傷人的字眼傷她。
他簡直是混蛋,也難怪她會逃也似的不告而別,是他咎由自取,他卻現在才發現。
混蛋,他真的好混蛋!
「你在那里干麼?」
端懿抬眼,深邃的眸滑落一滴淚。
林與彤僵在門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哀傷欲絕的神色,心被他揪痛,眼眶發熱,忘了要罵他為何不經允許踏進她的房,甚至翻出她的畫冊。
「老婆。」他低柔喊著,嗓音透著鼻音,對她伸出了手。
她猶豫了下,關了門走向他,伸手想拉他一把,卻反被他拉進懷里,扎實地撞進他厚實的胸膛,撞進了她熟悉的氣味之中,撞進了那年威尼斯的寒冬里,想起每回出門,他總是摟著她抱著她,將她的手埋進他外衣的口袋里緊緊交握……
他哭什麼?她才是那個真正想哭的人。
「不要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老婆.」她無法再保持恆溫,體內的寒意被他驅散,心底冰凍的愛意暖成洪流,在心間恣淌著。
「你是,你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了。」他埋在她的肩上,輕啄微嚙著依舊滑膩的頸項。
「這麼多年,你不是都活過來了嗎?」她不信。
那張畫被他撕得粉碎,表示他肯定是恨極她了,不是嗎?
她知道,當年的事他也是個受害者,她沒有拿喬的權利,可是他罵的字眼太傷人,傷得她至今還治不好心底的痛。
不能怪她不告而別。
「活得很辛苦、很痛苦,很行尸走肉,很魂不守舍……」這些都是實話。
「是嗎?那你為什麼直到現在才來找我?」如果真是那麼痛苦的話,早在她離開時,他就應該要立即追上的,不是嗎?
如果他有心要找,有機會的,不是嗎?別告訴她,他是透過和裕合集團的合作才發現她。
「我……」他語塞。
「放開我!」她冷聲低喊。
端懿依言松開,她不由感到些許失落,但立即振作起來。「請你出去吧!若是你打算要在這里住下,麻煩回去你的房間,否則就請你離開這間公寓。」
「不要。」抹去淚水,他耍賴。
「端先生?」她沉聲。
「不要。」他早她一步大刺刺地跳上床,拍了拍旁邊的位子。
林與彤眯眼瞪著他,發現他變臉的速度很快。
罷才不是還掉淚的嗎……還是她看錯了?難道是他偷滴了眼藥水?
「再不過來,我就要去抓你了。」他語調帶著玩笑意味,然而眼神卻很堅定,大有她可以試試的挑釁。
她不理會,打算把房間讓給他,然而,連門把都還沒有模到,她便已經被他拖上床,在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他幫她挪好位置,蓋好被子,準備睡覺。
就這樣?她有點意外。
他們在床上不是這樣的,在那段歲月,在愛情還未降臨之前,他們是先熟悉彼此的身體,知道如何挑誘彼此,如何讓對方得到滿足,不在床上頭滾過幾回合,他是不可能罷休的,而如今,他竟只是摟著她準備睡覺?
可惡,她竟然覺得失落,竟覺得……該死,她在想什麼?!
「噓,別發出聲音。」他粗嘎道。
林與彤不解,抬眼看他,卻在他的眼中看見了濃烈。
「別在這當頭逼我,我會變成野獸的。」一旦讓他克制不了……他可是很怕自己會傷到她。
「……我不懂。」不懂他為何面對她時卻還要這般艱難地忍住。
「我們的想法有差距,你似乎不懂得承諾的意思。」他低啞呢喃的嗓音在她耳邊侵襲,像是一記催發的藥。
「什麼意思?」這跟他不要她又什麼關聯?
「我承諾過你,我說過,你已是我的妻子,我當然會為你守身。」盡避她無情的遺棄他,但他還是堅守著承諾,不是蓄意,而是一旦沾染上其他女子,他的心底就會萌生出快要將他逼死的罪惡感。
他無法踫觸其他女子,所以她要是膽敢在這當頭挑釁,他絕對會讓她嘗到何謂欲仙欲死的暢意。
她听得一愣一愣。「你是說真的?!」天底下有這種事嗎?
她只听過女子守身如玉,還沒听過男人會替女人守身的。
對他而言,很傷很不健康吧?畢竟他很……該死,她在跟人家臉紅個屁啊?又不是清純的小女孩了,有什麼好羞的?
橫豎他的意思是說,他禁欲很久了,要是現在……會一發不可收拾嗎?
「你可以試試看是不是真的。」
「嗄?」
再抬眼,唇被徹底封住,他的吻很放縱很激情,像是要攫住彼此呼吸般,像是要同生共死的毀滅感,讓她渾身止不住地狂顫。
「與彤,我要你。」端懿粗啞喃著,那雙向來柔和的眸此刻有如野獸般狂野。
她被震懾住了,就像他第一次要她,而她無法拒絕。
他狂烈地糾纏著,共享著彼此紊亂的呼吸,身體彼此緊貼,教她不自覺地發出吁吁淺吟。
她的身體記得這個男人,當身體相擁,情感便流泄而出。
他們都有顆高傲卻被彼此傷到極限的心,然而只要能踫觸到對方的內心深處,時間便沒有極限,空間便沒有距離,恍如時光交錯,回到最初開始的威尼斯,兩人都願意為愛沉淪。
「媽咪——」
軟軟的聲音伴隨著門被推開,床上兩個耳鬢廝磨的人頓時停住了動作,氣息粗重,一致地瞪向那個不識相的小表。
「媽咪?」端正不解地偏著頭,看著房里衣衫不整的兩個人。
端懿暗咒了數聲,想要起身趕人,但身下的女人卻早他一步跳下床。
「怎麼了?」她粉顏紅透,雖已經將身上充當睡衣的及膝大罩衫拉好,但還是覺得很羞赧。
不過,她忍不住靶謝兒子,要不是他適時打擾,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的反應。
「我一覺醒來沒看到媽咪,以為媽咪又不見了,以為遇見媽咪是我在作夢,我……」說著說著,他雙手環住她的肩,很撒嬌地在她的頸間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