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京城重新開始(1)
薄家人一個不留,都被官爺帶走的消息,很快的傳遍了整個朱家角。
一些愛串門子聊天的三姑六婆可就說開了。
「這就是做了虧心事,天老爺罰她藏私,方子留了一手,害我還以為她是個大好人。」朱嬸子翹著二郎腿,一邊吃著炒瓜子,一邊吐得滿地瓜子殼。
「欸,我瞧那位小姐人還不錯,人長得周正不說,做什麼也都敞著讓大家看,你帶著黃二媳婦上門去,要我說,你才不夠義氣,說什麼我們好歹也是隔壁鄰里,你就沒想過要知會我們一聲,帶我們一起發財?」一個媳婦看不過去,酸溜溜地跳出來倒打了朱嬸子一耙。
一提到這個,一幫子人的眼神都不善了。「柱子娘,你還好意思罵薄小姐不厚道,你自個呢,我瞧著你們家柱子爹忙得熱火朝天,過去問了兩句,你就遮遮掩掩的把我攆出來,我呸,我回自己沒本事還怪起別人來了。」
彼此都是老鄰居,一起埋汰朱嬸子,朱嬸子漲得臉色通紅,唉喲的拍起了大腿。「你們說我得了什麼好,你們瞧我這眼、我這腿都是被我那口子打的,為的還是不她那什麼破菌子。」說到這個她更是一肚子氣。
可她這博取同情的效果顯然不夠力,幾個媳婦偷掩著嘴笑。「你那當家的不是被你撓得滿臉開花,昨兒讓我瞅著,還不好意思的躲開了,說穿了是你自己不得法子,柱子爹忙活了大半個月,種不出菌子來,能怪誰?」
勞心費腦還勞力費錢,被自家婆娘差使得團團轉的朱當家哪能不一肚子悶,沒找妻子撒氣算客氣的了,妻子卻回來找他亂噴,兩人自然就鬧了起來。
「就是,要是大家商討商討,或許菌子早就讓我們種出來,大把大把的銀子往荷包里塞了。」
「我呸,你們說的容易,那些個菌子何止我家種不出來?就連黃三媳婦家也沒見到半朵菇,我就說這些外來戶心肝最黑了,被人抓走了好,看了解氣。」
「我說朱嬸子你也不想想,哪戶人家肯把手藝往外傳的,那是活路,都還說傳子不傳女呢,那是人家自己琢磨出來的方子,給了你和黃三家的,薄小姐還把所有培養種植菌子的法子都教了你,你自己沒能耐,忘東漏西的,這能怨誰呀。」自己搬石頭搬得不妥,砸了腳,活該!
幾個婆婆媽媽一听出覺得有道理,紛紛應和,氣得朱嬸子把瓜子一扔,氣呼呼的走了。只是她這一走,沒往哪去,偷偷模模去了已經被搬空的薄家,她探頭探腦的往里瞧。「 ,沒想到那些個衙門官兵也窮得要當褲子,除了把人帶走,連一樣東西也沒留下。」這是搜刮啊。
她不死心,存心想來撿漏的,听說那丫頭走得匆促,那肯定許多東西帶不走,她要能撿著什麼好東西,回去賣個好,讓柱子爹別再發火就好了。
她那口子已經幾天不和她說話、同房,都怪她把他差遣狠了,還滿口保證只要菌子長出來一定能賺大錢,結果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作了一場白日夢,還搞得夫妻失和……她嘆了口氣,垂喪著頭走了。
君卓爾已經回到下榻的驛站,喝了杯秋露茶才想到,她不是那種坐以待斃,乖乖順從的人,逃了一回,當然可以再逃第二回,而且還更熟能生巧,在一群人眼皮子底下逃走,他居然大意的忘了她的狡猾。
很好,他從來都不是那種輕易說放棄的人,尤其在她勾起了他的興趣之後,他更不可能放過這麼有趣的女子。
逃吧,逃得越遠越好,等到被他找到的那天,就會知道他的手段為何了。
「大人是不是氣瘋了,他竟然在笑。」那天差點被花兒踹了子孫袋的侍衛叫蔣三,壓低著聲音對著伙伴說道。
王爺在想事情的時候向來不許人打擾,所以兩個貼身侍衛只能在外頭站崗,由他的角度恰巧能從格子窗偷偷瞄到主子的神情。
當然,他又不是不知死活,真要偷看也只敢一瞥。
他們家王爺可是千里眼順風耳,他們要敢胡亂說嘴,等一下被扛去亂葬崗的人就是他們了。
「你少揣測主子的意思,待會兒又罰你去掃茅坑。」名叫徐明的侍衛可沒蔣三這麼大的好奇心。
主子吩咐什麼,他就去做什麼,這才是優秀的侍衛,將來他可是要向著暗衛那條路去的,想想暗衛有多拉風,暗衛守則一,就是要謹言慎行。這麼八卦,是行不通的。
蔣三拓了拓鼻子,好像日前那掏驛站茅坑的惡心感又回來了。
都是因為差點被那粗魯的丫頭給踹了一腳,王爺說他學藝不精,需要鍛煉,回京後,還要去五城兵馬司報到集訓三個月。
「我這不是說上一嘴嗎……」他還委屈呢,一嘴都不讓人說,也太不人道了。
哪里知道格子窗忽然打開,露出君卓爾那張讓人如沐春風,卻笑得頗有深意的臉。「那麼喜歡說嘴,就去說個夠,下值後到驛站前頭去演說給來往的過路行人听,沒有百人拍手叫好,不許回來。」
徐明趕緊垂下頭,他就知道,他們家王爺看著無害,可那惡趣味,嘖嘖,誰也不敢領教。
蔣三只覺得生無可戀。
君卓爾在這邊惡整貼身侍衛,發泄被薄縹緲放鴿子的忿忿,一面吩咐下去,準備返京。
他向來能揣度人心一二,依照那丫頭的心性,她這一跑有可能跑得很遠,遠遠避開他,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
把她的人都帶走,雖然下人不算什麼,兩個老的他不敢說那丫頭在不在意,可那個膽子超大的婢女,他敢篤定的說,薄縹緲只要有機會一定會回來帶她走的。
將人帶走,把籌碼放到自己手里,她若真心掛念那個婢女,按耐不住,很快便會找上門。
那小婢女是個性子直的,不會撒謊,從中套話最容易,她說她們家小姐會回來接她,那就表示,他想抓到那只滑不溜丟的小狐狸,只要放長線等大魚上鉤就是了。
他摩挲著干淨光滑的下巴,又或者,可以從另一方面著手。
譬如,她的親人。
雙管齊下,也不失是好法子。
薄縹緲到了百京,待安頓妥當,已是春暖花開的三月。
街上消夜的攤子滅了爐火,同時,清晨的早湯茶灘支起了火爐,開始白日的生計活兒。
罷到百京時她就住在護城河邊上的客棧上頭,晨起能看見一些半大不小的小子趁著守城的衛兵交接換班,跳進護城河里抓魚蝦戲水玩耍。
老實說,收獲還頗豐,草繩串上的魚鱗和擺動的魚尾在日光下閃爍著濕潤的水珠。
小子們被發覺後,一個個提著褲子笑鬧著跑掉,留下滿地的濕腳印子,也是常有的事。
那些衛兵們也司空見慣,除了兔崽子、龜孫子、挨殺千刀的王八犢子,硬是罵了一串都不帶重復。
但是罵歸罵,也僅如此。
那些個孩子多是大雜院或是小門小戶的孩子,這些兵丁們出身也都很普通,同個里坊人,都是熟人,自然也是吆喝完了就算了。
薄縹緲瞧著那些光著半片的孩子們,有時會想到她那個從未謀面的弟弟,她沒有那種只要和自己有點牽扯就非要放在羽翼下護著的聖母情結,往後要是有機會就當一門親戚走動,要是沒有緣分,就獻上她衷心的祝福希望他一生平安順遂,無憂無愁。
僅僅如此。
臂察了一陣子後,她想賃間獨立的院子住時,也不考慮他處,托客棧掌櫃的去探听這附近可有獨門獨院的宅子要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