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倚牆而立、一下子蹲下、一下子又站起,總覺得樓下傳來的笑鬧聲,刺激著他的神經無法冷靜等待。
想了下,他決定下樓。
要是下去提醒她時間,她八成不會警覺現在已經有多晚了。
下樓後沿著長廊走到客廳一入口,看著她和那對母子坐在一塊,一邊吃宵夜一邊看球賽。
「啊啊!帶球撞人了啦,罰球!」艾娃雙手揮舞一陣,又靜了下來,隨著電視里頭傳出的歡呼聲,她也跟著一起尖叫,「耶,兩球都進,你看見了嗎?你看見了沒有?戰神小艾真的是太棒了!小艾,愛你、愛你!」
尖叫就算了,她還往身旁的敖克謙一摟,兩人儼然像是哥兒們一樣親密。
然而艾娃掛在他肩上的手並沒有停留太久,隨即遭到一股力道移開,她疑惑地回頭——
「欸,你怎麼還沒睡?」好令人意外的訪客啊。
「吵死人了,怎麼睡?」敖定杰臉色黑了大半,揪著她準備上樓。
「喂,不要拉,我可以自己走。」她硬是被他從沙發上拖起,差點跌在地上。
「你喝酒了?」將她摟起,他聞見她嘴里淡淡的酒味。
「哎呀,看球賽最棒的配菜就是酒啦,要是夏天的話,啤酒更是絕配。」邊說還遺憾地搖了搖頭,準備跟兩人道別,「媽、克謙,抱歉,我得要上樓休息,遺憾明天再看。」
她說著,卻發覺兩人雙眼發直,很直很僵、很呆滯。
「嘿,發生什麼事了?」她好笑地揮著手。
「沒,只是看到大哥下樓,覺得好意外。」敖克謙首先回神。
「會嗎?」他進出還不是要經過客廳外的長廊?
「嗯,我已經有十年沒看他出現在這里了。」指的是同時和他們出現在這個空間里頭。
「真的?!」她回頭看著敖定杰,發覺他臉上一陣黑一陣白,感覺怒火在他眸底蠢蠢欲動。
這男人到底是哪來這麼多的火氣?明明就沒什麼事,他也能老臭著一張臉。
「走了。」他不耐地拖著她走。
「媽,克謙,晚安。」艾娃揮著手,被他半拖半扛地拉到三樓屬于他的地盤。
「喂,可以放手了吧?」
「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明明對你三申五令,要你別太靠近他們,你是把我的話听到哪里去了?」松開手,他必須背對著她才能夠忍住怒氣。
「我才想問你把我的話听到哪里去了?」艾娃甩了甩手,起身之後,走到廚房倒了最後一杯開水。「喂,沒有開水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我老婆?」張眼瞬間,火勢劇烈焚燒。
她到底是把他當成什麼了?沒伺候他就算了,居然連生活瑣事都要煩他?
「掛名的而已啊,不用說得那麼大聲。」她掏了掏耳朵,喝完開水,隨即把杯子往流理台一丟。「說好了互不干涉,你到底是听進去了沒有?媽那麼熱情要我吃宵夜,我能說不嗎?」
這可是她的私人休息時間,她有權利選擇跟誰在一起吧?
真是的,還真的板起老公的臉孔對她說教,哇。
「你好歹也整理一下你的房間吧?」就算互不干涉,但至少該做好個人管理,她好歹是個管理顧問,要是連自己的私生活都管理不好,到底要怎麼管理公司?
「你跑去我的房間?」她粉頰有些泛紅。「你怎麼可以未經我的允許,就進到我的房間?」
那里頭亂得像是被機關槍掃射過,那種房間怎麼能見人?她不是不整理,而是最近實在是忙得沒時間整理,別以為她能接受那種程度的亂,事實上她也快要受不了了,可偏偏擠不出時間。
她的生活步調和婚前一樣,絕不會為了他更改,所以她才說,互不侵犯領域的嘛!
「我有事找你,誰知道下班之後沒看見你,你到底是上哪去了?」他問得理直氣壯,非常站得住腳。
「那是我的私事,我不需要把我的私人行程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吧?」天啊,他到底想怎樣?
「但是有人跟我投訴,說你在非法兼差。」他踅回客廳,點了根煙,企圖壓抑煩躁的情緒。千你知道公司是不允許兼差的。」
等她一晚上他連晚飯都還沒吃,她倒好命,連宵夜都已經品嘗完了,讓他一個人坐在客廳發呆,儼然像是個現代版的「深閨怨夫」!
艾娃聞言,微挑起眉。「沒有。」嘖,是哪個家伙在她背後耙她?
不對,她在公司的人緣不佳,不太可能有人知道她在雅閣的事,而這件事到底是從哪里泄出去的?
「沒有?」敖定杰吐口氣,往沙發上一坐。「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你今晚是上哪去了?結婚以來每天晚上又都是到哪里去?」
當初就連婚禮規劃到所有瑣事都是交由他處理,而她只是當個現成新娘子,其余的事都歸他管,她什麼事都沒參與到,只因——她很忙。
她說她很忙的,如今他見識到了。
艾娃皺了皺眉毛。「我的球賽還沒看完,我先下樓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樓上也有電視。」他立即為她打開電視,對她招了招手。
與其態度強硬,倒不如以低姿態迎敵,方能擄獲美人心!他不會笨得在這當頭跟她冷戰,好讓克謙撿了現成的便宜。
見狀,她乖乖地在他身旁坐下,將心神投入快要結束的比賽上。
「你還沒有回答我,晚上到哪里去了?」瞧她看得非常入神,他挪近她,在她的耳邊低喃著。
「我球賽還沒看完。」四面八方涌入他濃烈的男人氣息,讓她不自然地移動了些許,分出心思回答。
「要不要來點酒?」好,他就跟她耗到底,充當店小二也無所謂。
反正都已經等那麼久了,再多等一個鐘頭也無妨。
「好。」她隨口回答,又連忙搖頭拒絕,「不要好了!」
說了要戒酒的,就算戒不了酒,也絕對不跟他單獨相處時喝酒。
太危險了,風險很大,她輸不起。
「為什麼不要?」她剛剛明明就在樓下喝了一些,不是嗎?
「嗯……我現在不想喝。」他干麼靠得這麼近啊?「不要擋著我,比賽還沒結束。」
「我後悔了。」他沒頭沒尾地蹦出一句話,外加重重地嘆息。
他後悔自己用強迫的方式讓她下嫁,讓兩人的婚姻關系建立在微薄的契約之上。
「你早該後悔。」雖說他語焉不詳,但她大概也猜得出他的想法。
八成是嫌棄她吧……嘖,覺得有點不太爽!
但她本來就不適合嫁作人婦,因為她太忙,她有太多事情想做,所以不跟他交往,是為了他好,不想耽誤他的青春,不過沒關系,有契約在,再忍耐個三百五十七天,他就可以解月兌了。
別說他後悔,她也後悔了。
原本以為開車撞她兼砸店的人,是敖克謙他們母子派來的手下,但經過她這兩天的明查暗訪,確定他們根本不好此道,甚至也沒打算介入公司的營運。
早知如此,當初不用嫁給敖定杰,也一定查得到內幕,如今嫁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得跟他一起忍受剩下的三百五十七天。
只是,那找她麻煩的人又會是誰?
「你又知道我後悔的是什麼了?」眼見她獨自神游,他實在是氣到內傷又拿她沒轍。「我後悔用這種方式娶了你,卻還得夜夜當妒夫!」
他要改變這種生活,要她真正地變成他的妻,心甘情願地當他的老婆!
「誰要你當護夫的?」她眨眨眼,原本對他的話持保留態度,但因為一句「妒夫」,讓她剛才突生的不悅瞬間消失。「你可以不當的,不是嗎?老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很忙的,根本沒時間照顧你、照顧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