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再給一張被子吧?」他眼帶哀求,一頭過肩的黑發半干地披在腦後,如星子般的黑眸在淡黃色燈光下顯得異常勾人,俊雅的臉因唇角微揚更添豐采。
「你手上不是有了嗎?」她別開眼,不看他很刻意透露出的訊息。
她什麼都沒看到,別以為她還會給他機會要自己。
「太薄了。」眨眨眼,繼續裝可憐。
「你干麼帶這麼薄的被子來?」不是要睡帳篷嗎?不帶厚一點,是打算冷死自己好讓她愧疚?不好意思,她的良心在三年前就宣告失蹤了。
「才有借口跟你借被子啊。」只是沒想到出現了小強,破壞了原定的計劃,不過眼前這狀況,應該比他預定的結果還要來得好一點,所以就算他很討厭小強,但此時此刻他不得不衷心感謝被他壓死的那只小強。
連敏爾被他坦率的字句給堵得說不出話,停了下才又掀動粉唇。「你很無聊耶,你干脆回你家不就好了?」
「不要,我會睡不著覺。」他學孩子執拗耍賴。
「騙人。」他向來好眠。
「真的,我會擔心你,擔心得睡不著。」趁她下備,抓著她的小手,貼上他略帶涼意的臉。
她想抽回手,卻發覺他扣得好緊。「放開。」這人到底是怎麼了,干麼老是一逮到機會就要吃她豆腐?
甜言蜜語!天知道他用這些輕浮字句騙過多少女人?她不想成為其中一個。
「我好冷。」不忘拉著她的手在臉上摩挲著。
「好冷就穿上外套。」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會這麼冷,又是為了誰?」他自哀自憐地嘆道。
連敏爾眯起大眼。「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你踏上二樓的。」一旦踏入禁區,從此以後,他就會如入無人之地般自由來去,堂而皇之地破壞她想要的清靜生活。
「那麼,可不可以陪我喝杯酒?」松開手的瞬間,他已經從旅行袋中取出一瓶威士忌。
「為什麼這里頭會有酒?」
「怕你不借我被子,可以喝酒祛寒。」上官迅對答如流。
「哼,你倒是把後路都想好了嘛。」哇,有杯子,還兩個?陰謀。
「如果你願意讓我上樓睡覺,就可以不用喝了。」樓上有空調,就算只是一張薄薄的被子,也不至于像待在這里那麼難捱。
「別想。」她睨他一眼,拿起他倒好的酒,一口飲盡。
「別喝太快。」他也學她干杯。
「會太快嗎?」拿起酒杯,她再干一次。
離開台灣之後,她喝酒都是這麼喝的,如果她的酒量變好了,那麼,肯定是托他的福。
因為她不得不借助酒精來麻醉自己,讓自己別再思念著他,但酒精只能讓她暫忘,無法徹底地將他自心底移除。
「覺得暖一點了嗎?」隔著矮幾,他噙著滿臉笑意瞅著她,注意她的神色。
已經連干五杯了,依她的酒量,應該差不多了吧。
酒,是他教她喝的,當初還被干媽罵了一頓。幾乎她學會的一些生活方式、習慣,都是他教給她的,可是今晚的她喝起酒來瀟灑得讓他覺得很陌生。
「冷的人是你。」一口飲盡之後,她直瞪著他的酒杯。
上官迅撇了撇嘴,不得已干杯,覺得腦袋已經有點昏。「那麼,你願意給我一個擁抱嗎?」糟,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要灌醉她,听她酒後吐真言的,為什麼他卻覺得頭開始昏了?
「別傻了。」避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親近他?
「可是,我好想要你一個擁抱,就像以往一樣,只要一放學,你就會飛撲到我懷里!」他說著,隨即住沙發一躺,唇角揚起的弧度滿足又享受,噙著濃濃笑意的黑眸眨也不眨地定在她臉上。
連敏爾垂斂長睫,感覺心為了他的一席話而動搖。
這男人到底想怎樣?為什麼硬是要撥動她平靜無波的生活?為什麼在她選擇將他徹底遺忘之後,偏又這樣對她?
「敏爾……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別再離開我了……」
「你!」她抬眼要開罵,卻見他恍若早已醉倒,只是在囈語。「你這個混蛋,明明是你要我離開的!」
惡魔!輕易地挑弄她的思緒。
反反復覆,愛又不愛,不愛了以後又決定要愛,他究竟是把她當成什麼了?在狠狠傷了她以後,還以為她會永遠不變地守候著他?
不了,她早就決定不再為他等候,不再當個乞憐索愛的女人,不再為他而活。
但是,她竟然在動搖,為了他說的每一個字句而動搖自以為堅定的意志。
她甚至想相信他。
真正沒用的人,是她。
放下空酒杯,輕輕地走到他身旁,看著他的睡顏,不自覺輕撫上他的臉,濃眉英挺,立體的眉骨更顯得他眼窩的深刻,挺直的鼻梁下方,是張誘人的唇,是她不知偷吻過多少回的唇。
今夜,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所有過錯推給酒精。
緩緩地覆上他的唇,像是蜻蜓點水般地輕挲著,再慢慢地貼覆,輕微吮,沿著他的唇細細啄吻著。
驀地,感覺有股力道按下她的後腦勺,逼迫著她更加緊密地糾纏。
連敏爾張開眼,對上他飽含的氤氳黑眸,心頭微顫,還來不及反應,他已張口封住了她的唇,霸氣的舌在她錯愕時鑽入其間,狂野而忘我地素求著,深入的吮纏,強逼著她不能招架,幾欲無法呼吸。
眼前的男人沒了平時喜愛笑鬧的痞樣,向來燦若驕陽的眸此刻好像浸潤在月色底下的一攤銀光,讓她有瞬間的錯覺,以為那個男人追到台灣,化身為他——她猛地推開他,連退幾步,撞歪了沙發邊的矮幾,跌坐在地板上。
「你沒事吧?」向來清爽的嗓音此刻變得濃厚低嗄.
「下流,你裝醉!」她咬牙瞪著他,清秀面孔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子。
「我沒裝醉,只是閉目養神,你不能誤會我。」上官迅坐起身,想拉她一把,卻見她又退了一步,神情戒備地看著他。「被侵犯的人是我耶,我都沒怪你了,你怎能怨我?」
「誰侵犯你?我只是……」
「習慣偷親我。」他很自然地替她接了話。「也對,十年來的習慣,要改也不是那麼容易。」
連敏爾聞言,俏臉更加燒燙。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隨時歡迎。」他很大方地展開雙臂。
「戲弄我很好玩嗎?」她垂下長睫,低聲冷笑著。「你到底想怎樣?」
「愛你。」簡短的字句道盡他的心情。
「是你選擇不要我的,是你傷我在先的,你現在怎麼能夠將愛這個字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我知道自己傷了你,所以,請讓我治療你心底的傷,讓我照顧你吧。」認識她的時間佔了他生命的絕大部份,他不會不懂她傷得有多深、多痛。
「我不知道你為何轉變,但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沒有你,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她倔強的說。
「但我過得很不好。」漫長的三年,長得讓他幾乎以為要耗盡他的生命。「那不是彌補、不是義務、更不是責任,只是因為我想這麼做,因為這麼做,會讓我很開心,會讓你很快樂……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不快樂,包退。」
看著她真實地站在自己面前,他開始感覺生命在心底深處活絡了起來,色彩也再次回到他眼前。
第二章
「面紙。」
「不要啦!」
連敏爾光火地甩開他遞來的面紙,更氣自己淚水下斷地滑落,只能直瞪著車窗外的街燈和人潮緩和情緒。
「我們去吃飯嘍。」上官迅看著她,她卻睬也不睬他。「當你默認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