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挑起眉,緩站起身,走進休息室的洗手間。
「啊——」小小的空間里爆出他聲嘶力竭的暴喊,停頓半晌,他隨即沖到外頭。他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敢這麼大膽地挑戰他的耐性極限,有種這麼做的人,除了齊家那丫頭,不作第二人想!
但他沒料到,當他沖到沙龍里時會看見——
「請問有預約嗎?本田?好的,請你在這邊稍等一下。」齊家在外頭跑著,以流利的日文問著,「誰是本田?」
「齊小姐,請你不要再忙了。」一名設計師努力地想要勸退她。
「可是店里很忙啊。」她本來只是打算在外頭等仲衍醒來的,誰知道客人竟魚貫涌入,忙得眾設計師人仰馬翻,所以說,她沒道理不充當接待人員幫忙嘛。
「但是,你是總經理的客人……」
「沒關系啦,我……」話未完,便突地感覺到有只大手撫上她的額,她顫了下,渾身繃緊,擠出很軟、很討好的聲音喊著,「仲衍。」
「你愈來愈不怕我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
不,他錯了,她根本沒有怕過他,而她之所以不怕他,全都是因為他給她太多的特權,才會導致她今日的膽大妄為。
齊家正視著前方,看著多位設計師的眼楮在瞬間暴瞪如銅鈴,不禁抖著肩,拼命地忍住笑意。
她可以想像這個畫面有多好笑,可是能怪她嗎?她原本是想畫兩筆搔醒他的,誰知道他睡得那麼熟,害她畫得好順手,畫好後還不敢離開,就怕店里的化妝師遭池魚之殃。
「你還敢笑?」他的牙在磨合中發出令人顫抖的聲響。
「人家是要叫醒你的啊,可誰知道你都不醒,所以我就……」她回過頭,看著他鐵青的俊臉,還是忍不住地贊美。「真的是好天生麗質呢,才上點妝效果就這麼顯著。」
美得傾國傾城的禍水啊,小煙燻妝配上深色口紅,讓他整張臉變得更立體有型,而最過分的就是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又卷翹,根本不需要睫毛膏助陣,濃眉也不需要修整或眉筆加色。
唉,他真的好看得沒有天良。
「沒有一個男人听見有人用天生麗質來形容他,還會覺得高興的。」連仲衍牙咬得很酸。
罷才他已經從鏡子中看到自己像鬼一樣的臉,這種鬼妝,除了她,還有誰會畫?而除了她,又有誰敢這麼不怕死地在太歲頭上動上?
「對不起嘛,仲衍……」她扁了扁嘴,垂斂美眸。
「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你把自己的臉當畫布就算了,還拿我的臉玩?!」他噴火龍似地暴吼著,突地意識到有數十雙眼正看著自己,這才想起自己人在外場,俊臉忽白忽青,像是快要火山爆發的前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嘛。」齊家軟軟的身體貼上他,粉女敕的臉直往他的胸口蹭,嘴里不斷地吐出甜軟的道歉。「你原諒我嘛,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不要生氣嘛。」
連仲衍原本要推開她,卻突地發覺她的額透著熱度。
「你又在發燒了。」他沉聲。
「不是發燒,是因為我一直在忙,體溫比較高。」她抬起眼,已忘了自己正在討好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可能動不動就發燒?」
拜托,她不過是天生免疫系統差了一點,並不代表她得了絕癥,不需要把她保護成這個樣子吧。
「但是你不能太忙,也不能太喘,應該還記得吧。」他硬是把她拉到一旁,替她倒了杯茶。「你該不會忘了你有氣喘吧?」
「氣喘?已經很久都沒見過了。」她俏皮道,然話一說完,接收到他熾人的目光,哼了聲扁起嘴,還是乖乖地喝下溫茶。
拜托,她不過是有點氣管過敏,偶爾會引起氣喘而已,可不可以別把她當廢人看待?況且,她已經很久都沒發作過了。
「你今天又是來做什麼?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絕對不接受阿希達的委托。」他雙手環胸看著她。
「我今天又不是為了工作來的,我買了一個新的化妝箱賠你,順便想要約你去走走逛逛而已嘛。」
「我哪有時間逛?」不要忘了,這里的文件全都是日文,要看完那堆東西,就不知道要花費他多少時間了。「你回去做你的工作,我可沒空陪你玩。」
聞言,她神色微淒地斂下眼。「原來,你還是很介意一年前的事,所以想跟我劃清界線。」
「我忘了。」身形一僵,連仲衍想到一年前只有新郎的教堂。
沒事又提到那件事做什麼?
「才怪,姊姊逃婚,身為妹妹的我,一定也連帶的被你討厭了。」說著,她垂下粉離細琢的臉,放下茶杯,準備往外走。「對不起,我不該忘了這件事,以為你還是會跟以前一樣對我好……對不起,我不打擾你了。」
話落,她垂著臉以龜速慢慢地朝外走去,背影淒涼又悲楚。
「齊家。」他輕喊著。
這丫頭……
「對不起,我不會再打擾你了,往後在路上看見你,我也不會再跟你打招呼,免得增加你的困擾,只是……我們以前明明那麼要好,我每回生病,你一定都來看我、安慰我的……」不大不小的音量,夾著些許鼻音,他絕對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丫頭。」他無奈喊著。
她緩緩回頭,泫然欲泣地看著他。
連仲衍嘆口氣走向前,伸出右手,她見狀,立即抓著他的手臂。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她轉泣為喜。
他橫睇她一眼,好氣又好笑,明知道她最拿手的就是假哭,可偏偏對她沒轍。「陪你可以了吧。」語氣透著她專屬的溫柔。
「耶!」她雀躍地又跳又叫。
看她笑眯了眼,他不禁也笑咧嘴,仿佛把幾分鐘前發生的事都給忘了,直到數十道錯愕的目光傳射而來,他才驚覺臉上的彩妝未卸。
「該死!」他低咒了一聲,飛奔回休息室,留下面面相覷的眾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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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你說,你不適合到人太多的地方,你不信,瞧,身體又不舒服了。」責難的字眼卻是飽含擔憂的氣息。
就算要逛街,也挑人少一點的地方。
他忙得要死,居然還得跑到這里人擠人!
「我沒有不舒服,只是人太多,不好走路而已。」齊家倔道。
「不要以為你臉上畫著彩妝,我就搞不清楚你的狀況。」
走進明治神宮,不知道是巧遇假日還是怎麼著的,整條路被擠得水泄不通,他緊牽著她的手,讓她大半的體重都偎在他身上。
「哪有,我好得很。」就算氣喘快發作,就算空氣混濁得令她很想吐,她還是振作起精神。
「是嗎?」盡避她這麼說,連仲衍還是看向前方,想要趕緊將她拉出這擁擠的路段。
「沒關系,我們慢慢走就好。」她把臉靠在他的臂上,突地感覺自己的右側有種古怪的踫觸感。
「怎麼了?」感覺她微動了下,他關心地問。
「我……」齊家怔愣地瞪著前方,感覺右側那不尋常的觸感正緩慢地往下侵襲,帶著令人惡心的微顫。
原本以為是人太多,肢體上不免有所踫觸,但現在感覺起來,卻像極了咸豬手!
連仲衍微蹙起眉,下意識地往後探去,驚見有一只手竟在偷模她的臀,他不由分說地探手過去,抓起那只咸豬手。
「混蛋東西,你在干什麼?」他怒不可遏地暴喝著。
被抓住的人使勁地抽回手,在人潮中失去蹤影,連仲衍見狀要追,卻被她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