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真實到不行的夢!他甚至可以嗅聞到房間里頭飄散著麝香氣味。
他乏力地抹去一瞼的汗,疲憊地往床上一倒,這才發覺自己居然起了生理反應。
「Shit!」他啐了聲,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因為一場春夢而這麼不濟。
真是見鬼了!什麼人不好夢,為什麼偏偏夢見幸福寶貝屋的老板?
大掌撫上眼,不管怎麼掙扎,眼前依舊是她被染紅的俏臉。
那不是夢,而是他塵封的記憶一隅。
昨天在她店里,瞧見她掛在頸項上的項鏈,瞬間,被外星人附身的那一段記憶全數回籠了。
哼,根本就沒有外星人附身,只是他記憶的一部份被封在大腦的某個角落,等得—個契機自動跳月兌出來,就像他不斷地自我催眠,希冀著自己千萬別忘了她。
那是另一個自己所留下的訊息。
不曾思念過,但現在的他,真的好想見她一面。
想要緊緊將她擁入懷里,想要確定心中滿腔的愛意,到底是不是因為她。
他感受到的愛情是真實的,但記憶卻不是他自己建立的,腦袋產生了令人不舒服的違和感,教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筆爛帳。
她,又是怎麼看待他的?
愛他嗎?還是另一個他?
漲滿心間的愛意不是他自己經歷的,而是透過另一個自己所累積的,這一份愛,談得上真實嗎?
愛上于用和的是另一個他,而另一個他卻將愛意殘留在身軀里,讓他深陷在無法忍耐的孤寂里頭。
「伊凡,你沒事吧?」
突地,房門無預警地被打開,伊凡氣急敗壞地連忙拉緊被子,確定被子將他赤果的身體裹得死緊。
「誰要你進來的?」他惱聲低吼。
凱瑟琳原要往里頭走,卻被他突來的火氣給逼退。「嘿,還不是因為你在鬼叫?要不是听見你的鬼叫聲,我才懶得理你。」這家伙簡直莫名其妙。
「我沒事。」臉色依舊不悅。
「看得出來。」她冷哼著。「也不知道是在搞什麼鬼,睡覺不睡覺,鬼叫個什麼勁?你不睡,我還要睡耶!」
算她倒楣,房間就在他的隔壁。
「我很抱歉,可以了嗎?」他不耐地爬坐起身,頭枕在床頭櫃上。
「哼,用和說你失去記憶的時候好可愛,很膽小很不安,像個橡皮糖一樣,老是喜歡跟在她旁邊。」凱瑟琳嘲諷著,「沒能親眼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那不是我。」伊凡想也不想地否認。
他這輩子絕對不可能用那麼天真的眼神看著于用和,更不可能用那麼熱情的口吻說出肉麻的愛語。
他不想告訴凱瑟琳,其實他已經恢復記憶,因為只要他承認想起了那段消失的記憶,就得一並接受失憶時的另一個自己。
「是你!明明就是你!用和說的。」她哼道。
「用和、用和,你什麼時候跟她混得這麼熟了?」
「我會跟她熟,還不是因為你。」凱瑟琳倚在門邊瞪著他。「要你去道謝,你不去,只好我去啦。」
「關你什麼事啊?」他跟她的交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以往在美國的時候,因為看不慣她死纏著奇彥,所以跟她向來不對盤,就算現在來到台灣,奇彥找回了初戀情人,她也就此對奇彥死心,但他和她之間依舊只是很淡的友情而已。
什麼時候他的事,輪得到她出馬處理了?
就算他、奇彥和她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也不代表他願意跟她交好,要不是因為她身為普頓集團的代表,他老早就把她趕出這里了。
「你以為我喜歡?還不是因為奇彥沒空。」她會這麼做完全是友情客串好嗎?「下回我再找奇彥一道去。」
「不用,我會找時間過去,不勞煩你。」他對她的好意壓根不領情。
「你要去?」
「不行嗎?我不想欠你恩情,可以吧。」反正他也想要見于用和。
「什麼時候去?」
「你跟我很熟嗎?」他沒必要事事跟她報備吧?
她輕眯起眼眸。「你想起什麼了?」
「關你屁事?」覆上寒冰的俊臉不見半點笑意。「麻煩關門,謝謝。」
話落,他隨即倒向軟軟的大床,沒打算再理她。
凱瑟琳只能氣悶地瞅他一眼,而後關起房門,乖乖地回房睡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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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過他會去謝謝她,那麼他就—定會走這—趟,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事實上,能夠捱到下班,他已經很佩服自己了,倘若今天是假日的話,他肯定會在早上十點便過來拜訪。
站在幸福寶貝屋的店前,感覺不是前來拜訪,而是回家。
回家?
他不是個戀家的人,也從沒想過擁有自己的家,但是現在居然有了回家的感覺,真是耐人尋味。
在店前猶豫了下,他才推門而人。
「歡迎光臨。」于用和迎向前來,發覺來者是他,噙在唇角的笑意僵了下,隨即又恢復正常。「里面請。」
「我可以坐吧台嗎?」他不自覺地放軟音調,雙眼追逐著她。
靶覺心頭的意念翻化成惡狼,想要快步沖向前去,狠狠地將她摟進懷里,安撫他因過度思念而躁動的靈魂。
「可以。」她領著他到櫃台,輕聲問著,「你要吃點什麼嗎?」
「咖啡就好。」
「稍等。」于用和將單子遞給吧台的于若能,隨即打算走回櫃台邊。
「等等。」他忙喚著。
「嗯?」
「現在好像不太忙,你……可以陪我一下嗎?」他幾乎是請求地問道。
她不解地看著他,卻也順從地走到他的身旁坐下。
嗯,他穿起西裝的感覺就像是個精英份子,內斂的眼神,生疏的口吻,他已經不再是自己記憶中的伊凡了,不再局促不安,不再怯懦黏人……感覺離她很遠很遠。
昨天的他淡漠疏遠,仿佛對什麼事都沒興趣,一句話也不願多說,就連瞧見她也沒什麼特殊反應,甚至一刻都不願多作停留。
所以她以為,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他了。
沒想到才這麼想著,今天卻瞧見他獨自前來。
不過,相較于昨天遇見的他,今天的他似乎多了一點人情味。
「凱瑟琳說,是你救了我。」他直視著她。
「嗯。」她笑著,猜出他的意圖。「你不用謝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反正我就是這個樣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要是能幫而不幫,我肯定會恨死自己。」
「听說我失去記憶之後,都住在這里?」他記得自己原本住在三樓,但因為那層樓太靜太暗,他不願意一個人獨處,而死皮賴臉地住進她的房里。
只是,他什麼時候怕靜怕暗了?那不是小時候的他嗎?
難道他不是喪失記憶,而是腦袋受創回復到幼年時的他?
不對,要是事情那麼單純,他不會這麼狂烈地愛上她。
「嗯,想上去看看嗎?」
「可以嗎?」
「當然可以。」
于是于用和帶著他穿越廚房,和在廚房工作的于至可點個頭後,便直接上二樓。
原本打算再帶著他上三樓的,卻見到他筆直地走向她的房間。
「你走錯了。」她出聲制止,卻見他已經推開門。
「是嗎?」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止住腳步。
他一直都是住在這個房間里的,她打算要騙誰?還是她不想要讓別人發現他們之間的事?
「……是啊。」她頓了頓,笑著走近他。「因為那是我的房間。」
「嗯。」他當然知道這是她的房間,他甚至還記得自己曾經和她在這張床上翻雲覆雨。
情景歷歷在目,恍若發生在昨天,但他卻被思念折磨得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