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十六歲,不是六歲!他會不懂他們在干什麼好事?
方以勤深呼吸了一口,迫使自己冷靜以對。「我想,現在不管我再多說什麼,你一定都認為我在說謊,所以我不說了,任由你猜測吧!反正你已派人私下調查,等調查報告出來,不就水落石出了?」
再怎麼說,他都是宗先生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想和他引發沖突,一切以和為貴,更何況他才剛成為她的標主呢。
「初階段的報告已經出來了。」報告不在他手邊,但卻已經深印在他的腦海里。「听說,妳是艷群公關公司的首席公關,還是三奴之一的媚奴?听這封號便不難了解,妳蠱惑人心的手段有多麼厲害了。」
「媚奴之稱,是大家胡鬧叫著玩的,請不要當真。」她再深呼吸一口,努力地讓自己再平靜一點,不跟他一般見識。
畢竟他還年輕,年輕人氣盛,說起話來總是比較滿、比較偏激,她可以包容、原諒,不需要在這當頭跟他杠上。
「撇開這個問題不談,十年前,妳在我父親過世之後,隨即休學離開台灣,對吧?」他徑自說著。
「嗯。」那時老媽再婚,在美國舉行婚禮,婚後因繼父工作的關系留在美國二段時間,她放心不下老媽才會休學陪在她身邊,況且,宗先生剛過世,她當然想要逃離這塊土地,讓自己遠離傷心。
「過了一年,我在機場看見妳抱了一個嬰兒回到台灣。」
「等等,我說過了,那是我弟弟。」怎麼愈說愈扯了?
他的意思好像她懷了身孕,趕緊跑到國外生似的。
「妳父親已經死了快二十年。」
「但是我媽又再婚了啊!」
「妳母親今年五十四歲,那個孩子今年九歲,也就是說妳母親是在四十五歲時生下那個孩子的,難道妳一點都不覺得這有點困難嗎?」四十五歲要生子,已經是超高齡產婦了吧。
「是困難了點,但你別忘了,在這個時代,有不少人也都是高齡產婦,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想當年,老媽堅持要把小孩子生下,她和繼父都覺得很危險,所幸老媽的身體夠健康,四十五歲的高齡生小孩對她而言並不算太困難。
「那麼,為什麼那個小孩也姓方?」宗毓中向前幾步,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嗅聞到彼此的氣息。
「因為我繼父姓方啊。」這麼湊巧的事,要她怎麼解釋?「你要是不信,可以到戶政事務所查啊!」
「他是在美國出生的,妳以為查國內的戶政事務所,查得出所以然嗎?」要動手腳的話,早在美國便已經安排妥當,哪里還需要等到回國再安排?
「說到底,不管我說什麼都等于白說的就對了。」她翻了個白眼。「那你為什麼不干脆跟我弟驗DNA算了?」
「驗完之後,剛好讓妳順心如意?」宗毓中哂笑。
方以勤無語閉上眼,企圖壓下滿腔的怒氣。「我覺得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一點建設性都沒有。」當他對她有成見的時候,就算她說破了嘴,他也一樣不會相信的,那她何必陪他起哄?
「那換個話題吧,妳現在又接近我叔叔,到底是想做什麼?」幽深的黑眸滿是嫌惡的光痕。
「我跟宗定興先生只是因為工作而有往來,不代表什麼啊。」大不了就是她想利用宗定興,在他人未發現素描本之前取回來罷了。「要不然,我還能有什麼用意呢?」
她不禁有點微惱的反問他。
怎麼,想用氣勢逼迫她就範?抱歉,她沒做的事情就是沒做,屈打成招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寧死不屈。
「比如說,想利用那個孩子接近我叔叔,希望我叔叔能夠為妳正名,讓那個孩子認祖歸宗。」這是他所能想到的可能性。「但是我告訴妳,那是不可能的,別說我媽,我頭一個就不答應。」
方以勤聞言,感覺向來控制得當的理智線的一聲斷裂,下一瞬間,她一個巴掌已經熱烈地迎向他的俊臉,火辣地留下一記火紅掌印。
「宗小弟弟,我最後一次聲明,方冠翰是我的弟弟,他是我媽媽跟我繼父生的孩子,我跟宗先生之間再清白不過,既然你已經請了征信社調查,那麼就麻煩他們再專業、再努力一點,把事實的真相調查得再透徹一點,好還我清白!」她氣得粉拳緊握,就連素描本都抓出了抓痕。
她這輩子沒這麼氣過,氣到頭昏腦脹的地步,要是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跟有惡奴之稱的羅靜一樣潑辣,再送他幾掌。
宗毓中傻眼地睇著她,難以置信看來柔情似水的她,竟然毫無預警地送他一巴掌;她看起來就像是個無害的鄰家女孩,舉止自然、姿態大方,他見過她哭也見過她笑,沒見過她生氣,而且,他根本沒想到她竟然會因此生氣。
她的怒氣發自內心,一點也不矯揉造作,難道說,真的是他誤會她了?
「恕我先離開了。」方以勤努力地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一點,轉身欲走時,卻發覺有人扣著她的手。「你到底還想要怎麼樣?」
她回頭劈頭就罵。
「沒想怎樣,只是要告訴妳,明天早上九點,到這個地方報到,他們會告訴妳妳的工作內容。」宗毓中沒好氣地瞪著她,遞出一張紙條。「妳不會忘了妳已經出租給我兩個星期了吧?」
「嗄?」被他一攪和,她都忘了公關出租的事了。
「記得準時,不準遲到。」話落,他即放手。
聞言,她不禁有點傻愣,就這樣?他的反應就這樣子?
「素描本還給我。」他探出手。
方以勤猶豫了一下,翻開素描本,隨即找到幾張半果畫,動作迅速地撕下,再將素描本遞還給他。
「妳不打算讓妳的畫像永遠存放在這間書房里嗎?」他突問。
盡避猜不出他這麼說的心思,但她還是直接道︰「我不希望這幾張半果畫帶給他人不必要的聯想和揣測,我之所以會接近宗定興先生,就是想要拿回這幾張半果畫,但誤會似乎已經造成了,不過,也無所謂,我可以等調查報告出來,讓你還我一個公道。」
話落,她轉頭就走。
宗毓中目送她的背影離開,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她走出屋外,坐上車離去。大手撫上火燙的臉頰,感覺心思很亂很雜,但是一直深鎖在他胸口的煩躁卻消散了大半。
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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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技揚建築董事長辦公室外刮進一陣旋風。
蔡憶婷一身大地色軟呢套裝,腳上套著小方頭馬靴,快步走進辦公室里。
「毓中。」她輕喊著。
正盯著電腦修改設計圖的宗毓中,眼也不抬地輕點著頭。
「你很忙嗎?」她不著痕跡地輕嘆一聲。
交往近兩個月,照道理說,應該打得正火熱,是最濃情蜜意的時候,為什麼他的反應卻是這樣冷淡?好像有她無她都一樣。
靶覺這一段感情,全只是她一相情願。
「有事?」設計圖修改到一個段落,他微抬眼,深邃的眼眸沒有太多熱情。
「也不能說有事,只是听說你標下了艷群的媚奴?」她繞到他身旁,往辦公桌一坐。
「嗯哼。」消息傳得真快。
「為什麼?」她無力地閉上眼。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特地標下她?她能幫得上你的忙,難道不能由我來代替嗎?我有我的人脈和手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