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紙 第14頁

慕容決有些意外地挑起眉,笑道︰「二爺言重了,話再說回來,不也是二爺要我處理這樁事的嗎?」

難道聞人唯是意外他竟會將事情處理得這般完善?

他和屈士全在林子里的對話,就算他沒听得完全,也絕對听了大半,換句話說,他現下應該算是知道他的身份了,千萬別再睜眼說瞎話,說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是我要你去做的沒錯。」

「難道二爺想要給我賞?」他打趣道。

「你想討賞?」聞人唯反問,唇角勾笑,笑意卻不達眸。

「倘若二爺允許的話。」還想和他打哈哈?

睇著他的嘴臉,他還是忍不住要嫌惡;盡避兩人的長相全然不同,但他那動作習性,教他有種像照鏡子般的相似感,真是教人厭惡。

聞人唯狀似閉目養神,長指在桌上輕彈,頃刻才張眼道︰「你想知道什麼?」

慕容決聞言,微勾笑意。「我要知道琉璃紙在哪。」既然他都退一步了,他自然是開門見山就說。

聞人唯微挑起眉,簡潔道︰「不在我這兒。」

「在哪兒?」

「不知道。」

聞言,慕容決不禁放聲大笑,驀地斂笑,冷道︰「遙少好像還不知道你們三個並非是他親兄長,是不?」

「那又怎麼著?」他臉色微沉。

「他應該也還不知道自己親爹出身草莽,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怎麼慘死在一樁血案底下,是不?」將聞人遙視為空谷幽蘭,讓他過著不食煙火的神仙日子,他們對他的保護,不會令人太意外。

「威脅我也沒有用的,小遙不是傻子,他會知道該相信誰的。」自己一手教養出來的孩子,他還是有那麼一點把握的。

「是嗎?你也許不知道遙少對我有多倚重。」

「倚重也不過是一時的,比得上我們十幾年的感情嗎?」聞人唯笑得得意。

慕容決唇角的笑意凝住,瞇起黑眸好半晌,突道︰「你打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更清楚我混進聞人府的用意,是不?」

「我什麼也不知道。」聞人唯笑瞇了眼。「你是誰,又想要做什麼,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賣身的時間只有一年,時間一到,你便得立即離開聞人府。」

「別忘了慕容家給你的恩惠,要不你現下也還不過是個為人賣命的小小山賊罷了。」他沉聲道。

方才屈士全話到一半,但盡避如此,他卻也已經猜到全部。

若無誤,他們三人必定是聞人笑生前最為親信的手下,要不,為何在聞人笑死之後,他們還會待在聞人遙身旁,甚至還拉拔他長大?

「你可錯了,恩惠是我給慕容世延,而不是他給我的。」聞人唯似笑非笑地道。

慕容決瞇起陰冷黑眸,撇唇輕笑,「還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呢!如今不是說出我爹的名字了?」

「是啊!慕容府,我就只識得一個慕容世延,其余的我一概不知。」長指依舊有一拍沒一拍地輕彈著,斂下的長睫掩去他眸底的思維。

「你豈會一概不知?」慕容決哼笑一聲,「聞人唯,你明知道我混進府要找琉璃紙,你卻不阻止,是你太有自信,還是這里頭有什麼陰謀?是不是我爹說了什麼?或者同你們交換了什麼條件?」

聞人府里有太多的秘密,盡避抽絲剝繭大半,但還是覺得有些地方藏著蹊蹺,透著一股教他難喻的氛圍。

「由著你想。那是你的事,你自個兒去找答案,不過我丑話說在先,琉璃紙並不在我這兒,而我如今還肯留下你,一來是你賣身契約未到期,二來是你可以影響開封府太多的人了,留著你,對我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聞人唯淺堆笑意,緩緩站起身。

「你就算準了我一定會幫你?」他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不幫我,也會看在遙少的面子上幫我的,是不?」他有十成十的把握。

瞧,今兒個,他不就把知府大人給治得服服帖帖的?

闢無民不富,民無官不安哪!聞人府最為缺乏的便是官員人脈,有他在,聞人府如虎添翼。

「你倒是壓根無所謂我和遙少走得極近?」他冷笑道。

他明明就對遙少有著超乎手足之情的情愫,怎麼現下倒不介意了?

聞人唯挑起濃眉,淡抹的笑意透著自信。「你以為我和他是什麼關系?你不過是他打發時間的玩具罷了。」

「是嗎?我倒認為我和他之間的交情可不止如此,說不準,他會願意為了我而背叛自己的兄長。」

「是嗎?我拭目以待。」聞人唯從容道,彷若壓根不將他看在眼里。

「我會要遙少幫我找到我想要的答案階。」可惡的老狐狸!為何在他面前,他有一種被比下去的不痛快感?

「若你有機會的話。」

慕容決微瞇起黑眸。他是什麼意思?

「從今兒個開始,你就跟在我的身邊,哪里也不用去了。」聞人唯笑得眼都瞇起。「別忘了,我才是聞人府的主事者,什麼事都得要經過我的同意,但其實你若是對我的安排不滿意,你大可以離開,我絕對不留。」

「你!」

「你今兒個就在吞陽樓住下,不用再回卷心閣了。」聞人唯起身。「我這主子對你可是一點也不薄,你可千萬別恩將仇報了。」走了兩步,他突地回頭,道︰「對了,記住了,若要找什麼東西,動作得要快,要不時間一到,我會立即將你給趕出府的,不過我想,你大概也沒有什麼機會吧?」

話落,聞人唯難得的放聲大笑,漾著笑聲而走。

慕容決目送他的背影,緊握成拳的大掌青筋爆凸,十分嚇人。

第六章

敝了,早過了掌燈時分,究竟還有什麼生意可談?

前頭的人驀地回頭,嚇得聞人遙趕緊躲進胡同里,再緩緩地伸出頭偷覷著前方的人,驀然發覺他們竟消失在大街上。

他快步跑到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再往前跑過一條街,最後停在十字大街上,前後左右望了老半天,依舊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這是怎麼回事?

今兒個晚上沒有夜市集,街上的人潮並不算多,為什麼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二哥和容決便突地消失在這十字大街上了?

難道,他們已經發現他在跟蹤他們了?

不可能吧!他已經夠小心了。啐!到底在搞什麼鬼?生意生意,哪里來那麼多生意,竟然教他十幾天還見不到容決一面?

二哥到底在盤算什麼?竟然瞞著他,私自調走他的貼侍,如今倒成了他身旁最貼近的帳房了。二哥要借才,他不會小氣到不借,但總不能奴役著容決,害得他連想要同容決閑聊幾句都不成吧?

天曉得,打中秋那一夜過後,他便再也沒見過容決了。

他幾乎要以為二哥根本就是故意的,要下,同住在一座宅子里,哪可能一天到晚都踫不到面?

謗本就是有鬼!

恨恨地咬牙咒道,卻又無力地頹下肩頭。

想這麼多有什麼用,人都被他給跟丟了,都已經這麼晚了,究竟要談什麼生意?又是什麼樣的生意,非得要容決隨侍一旁?

說到底,他們究竟是上哪談生意?

畫舫?不可能,夜晚渡湖太危險了,況且二哥向來不喜歡搭畫舫;若上茶肆,也差不多要歇息了,再不然就是……他忖著,大眼在街上搜尋著,突地瞥見街上某家鋪子上頭掛滿大紅燈籠,招牌題著聞人酒樓,他不由輕呀了一聲。

「笨哪,怎麼沒想到還有這兒啊!」他不禁罵著自己,隨即快步走進酒樓里。

「遙少?」

聞人遙快步想往二樓鑽,豈料竟在樓梯平台上遇著了孫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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