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似乎三兩句不離吹影呢。」他依舊支手托腮,一派的悠閑,然而眸底卻多了份難喻的惱意。
「那當然。」
「妳瞧他順眼得很。」
「那當然,因為他沒有什麼惡意。」她斂眼睇著板印,不懂他怎能夠三兩下便將這龍體的神韻表現得如此淋灕盡致。
「難道我就有?」他對她有惡意嗎?他可不這麼認為,頂多是初見面時,略略招呼了她那張利嘴罷了。
「你沒有,但是你滿身銅臭味,你的眼老是在打量,打從你踏進墨寶閣後院,就不斷地在盤算……像只狐狸。」她抬眼直瞅著他,閃也不閃。
聞言,他不禁微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你干麼?我不準你這樣盯著我看。」很毛耶!好像要將她看透似的,這種感覺真令人厭惡。
「丫頭,妳很有趣。」他突道。
「我……」她扁著嘴,不知道怎麼應對,見他似乎又靠過來一點,她急著想要往旁退,豈料擺在桌上的手竟被雕刀給扎了一下,教她痛得哇哇叫。「啊!我的手……」
慕容涼見狀,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含入嘴中。
她瞠目結舌地瞪著他的異舉,怔愣得說不出話,只能任由他輕吮著指尖,直到他松手。
「傷口不深,不過待會還是上點藥較好。」他平淡道。
西門念弦直瞪著他,瞪著瞪著,突地……「啊!你、你居然……」老天,他竟然吮她的指,這要是教人撞見,豈不是壞了她的清白?
「我什麼我?吸掉這一口血較好,還可以順便止血。」他沒好氣地睇著她。「待會記得去上藥。」
有趣,確實是相當有趣,瞧她漲紅臉的模樣,就像是一顆熟透的桃子,教人想要咬上一口。不過,他還有要事在身,逗她,也只能點到為止。
忖著,他隨即起身。
「你要走了?」耍弄她之後便想要走?
「妳不是要我趕緊走,要不吹影會找不到我。」說著,唇角始終噙著笑意,然而,走了兩步,他又轉身道︰「對了,為了妳家鋪子著想,選我當夫婿,絕對好過選吹影,所以若是妳打算泄題的話,就應該把題目交給我,而不是交給吹影,但若妳是要托吹影交給我,那就另當別論。丫頭,我可是很期待幾天後的第二關卡呢。」話落,他放聲大笑,轉身便走。
「誰、誰要交給你,我明明就是……」她氣得跳腳,氣得渾身發顫,一句狠話都罵不出口。
吹影公子竟然將紙條的事告訴他……她扁嘴捧超受傷的手,睇著上頭露出米粒大小的血珠,上頭還殘留著他濕熱溫潤的含吮……
「啊!我要去洗手!」
不要臉、不要臉的狐狸,竟敢輕薄她,她絕對絕對不原諒他!
數天後--
晌午時分,西門府邸熱鬧滾滾,上門的不是買墨的客人,而是看熱鬧的鄰人。
西門念弦有些不悅地瞪著被擋在後院穿堂廳後的人潮,柳眉狠狠地打上一圈死結,氣得吭不出半句話。
這是怎麼一回事?今天進行第二回試的事,明明就只有幾個親近的人知道,她還刻意不通知遲殷熙,為何還會有一大群人跑來這兒?
這麼多閑著沒事干的人都跑來了,遲殷熙會不聞風而來嗎?
穿堂廳前的廣場,她只準備了一張桌子,只準備了一份紙筆硯墨……她全都計算好了,絕對不給其他人機會,可是慕容涼已經知道了,唉。
「小姐,遲公子來了。」雲娘從外頭跑來。
「叫他滾。」她摀住臉,想也不想地道。
她天性怕事,能閃就閃、能避就避,不是必要,她一點也不想要接觸到最現實的一面,嗚嗚,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天衣無縫的計畫已經教人給破壞了。
從指縫往外偷覷,見著他迎面走來,她忙松開手,佯裝沒事。
噢……這個男人真是很令人打從心底發毛,像遇著天敵般的害怕,倘若可以,她真不想瞧見他。
「念弦丫頭。」遲殷熙唇角抹上淡笑,舉眼睇著擱在她面前的桌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嘛……」她不自覺地離開坐得正暖的椅子,搓了搓手,隨即推著一旁的雲娘。「趕緊再去準備一份,別讓遲公子久候。」
可惡,他人都來了,難不成要她轟他走?
轟不得啊,她欠了一的債,而他正是債主啊!嗚嗚,正因為如此,她非得要吹影公子娶她不可,要不她可是會淪落到這個人手里的。
一旦落到他的手里,真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不要、不要,她絕對不要啊!
「依我看,還得再準備一份。」
冷不防的,身後竟傳出另一道聲音,教她不由瞪大眼,緩緩地轉過身,果真見著慕容涼還有吹影。
「雲娘……再準備一份。」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道。
「是。」語畢,雲娘立即差人準備,而西門念弦則是依舊站在原地,壓根兒不想招呼身旁的三個人。
「敢問西門姑娘今兒個是什麼日子?」一旁的慕容涼狀似隨意地開口問道。
她白眼瞪去。「二爺不是在明知故問嗎?」要是他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可否請他離開,省得礙眼?
她還記得他在幾天前吮了她的手……啊啊,不能再想、不能再想。
用力地甩了甩頭,想要將那下流的一幕給拋到腦後。
「吹影是同我說了,再提起,也不過是想要跟姑娘求證罷了。」睇著她漲紅的臉,他笑得陰沉,推算她肯定是想到那天的事。
「無聊。」她啐道。
「無聊?」悶不吭聲的遲殷熙冷道︰「這事情怎麼說是無聊?念弦丫頭,妳還沒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他們都知道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就唯獨我不知道?」
「這個嘛……」哎呀,就說了這個人很棘手、很難應付的。「其實……啊啊,三位爺請入位,試場已經準備好了。」
見長桌擺定,她靈機一動,隨便找了個說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三人朝一旁睇去,瞧見廣場上,三個方位排了三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頭皆擺上紙筆硯墨,不難猜出試題。
「第二回的試題,並沒有多難,只不過是想要瞧瞧三位的書法罷了,請三位隨性提筆,想提詩作詞或臨摹迸人字帖都無妨,單寫個字也無所謂,只要字體寫得好,便得以進入第三回試。」趕著三人入座,她快語地說出試題,隨即又坐回位子上,悠哉地瞧著他們。「時間為一炷香,三位請提筆吧。」
雖說吹影公子辜負了她的好意,沒將他家主子支開,但他應該還留著那張紙條沒弄丟吧?不管他的筆法好不好,只要他臨摹她的筆跡,便可以排除萬難,令她點他為婿。
畢竟,那兩個銅臭沾身的人,能有什麼好筆法,她可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第五章
她真的不打算要相信的,但是……
一炷香的時間一到,雲娘收來三位求親者的帖子,一一看過後,教她傻眼。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
那個姓遲的不是經營了家錢莊?滿身銅臭味,他是憑什麼有著一手好筆法的?再說回來,這個姓慕容的狐狸,他怎能……
「小姐,二爺的筆法和妳的幾乎一模一樣啊!」雲娘訝道。
「哪有?」沒有沒有,完全沒有!
他滿身銅臭,瞧起來就是為富不仁的奸商模樣,他憑什麼能寫出一手好字?說難听一點,簡直就像是復刻了她的筆跡……對了,她寫給吹影公子的底稿,不就是--
「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小姐,妳瞧,這字跡蒼勁有力卻又不失優雅,而筆末勾處又顯現隨性飄逸,真是豪氣萬千啊。」雲娘邊瞧邊說出自己的看法,語末還不忘驚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