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主動找慕容涼合作生意,他又不經意地提起如意墨,加上適逢墨寶閣貼出招親告示,他也不會知道慕容世延最為看重的四大珍寶之一就在這里。
如今,這久不見天日的珍寶就要現世了。
沿著先前被慕容涼動過的痕跡打開,他顫著手,緩緩地掀開盒蓋--
「這是什麼?!」
遲殷熙湊近一瞧,眉頭微蹙。「這不是……」
「不就是貴墨行品質不佳的墨錠,世伯?」陰柔的嗓音帶笑傳來。
「誰?!」遲歲年朝聲音來源探去,驚見慕容涼勾著一臉笑意,不疾不徐地踏進廳里,他不由得瞇起眼。
「唉唉,真不是我要說你呀,世伯,貴行的墨,品質確實是相當差勁,倘若不是貴行削價打壓其他墨行,又買通各個管道,還真不知道這玩意怎麼賣得出去。」慕容涼踏進大廳,黑眸直睇向一旁櫃台,對身後的吹影眨眼示意。
他隨即領會,閃向一旁。
「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他佯傻笑道︰「對了,我可不是來對貴行的墨品頭論足的,而是來替西門家的主子還五十兩銀子的,不過呢,我給了五十兩銀子,還希望世伯可以還給我,當年欠我爹的一百萬兩。」
「我听你在放屁!」遲歲年拍桌怒斥。「我何時欠了你爹一百萬兩?」
「哦?看來世伯真的知道我爹是誰呢!」他緩步走近他,笑得一臉邪氣。「想來也是,如意墨這玩意兒倘若不是我爹的故友,是不會知道的?」
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樣,拿機關盒當餌,就能夠確認他的身份。
如今確認了,那麼,他也就無所顧忌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遲歲年氣得咬牙切齒。
「我以為世伯應該很清楚才是……」他黑眸微瞇,唇角依舊帶笑。「你搶了我爹一百萬兩,現下要你如數還來,當然啦,也包括先前令郎所搶的一千兩銀票。」
爹向來視錢財為身外之物,但是還不至于會好心地把錢借人,爹會說借,那麼……就是遭搶了。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過是同你爹拿了一百兩,何來一百萬兩之說?就算要討,也要叫你爹自個兒來!」
「可惜,我爹已經駕鶴歸西了,所以我是來替他追債的。」他涼聲道。
「怎麼,你家老子死了,所以你想要來個死無對證,任由你獅子大開口?」他冷聲哼著,根本不打算認帳。
「世伯,你也得想想,這一筆錢,你借了多久,難道不用算上利息嗎?世伯經營了一家錢莊,不會不懂連本帶利還錢的道理吧,咱們比照貴錢莊借貸的利息,如今跟你要回一百萬兩,還算是便宜你了。」他笑容可掬地道。
「哼,想要拿回一百萬兩,你可有借據?」一旁默不作聲的遲殷熙勾起陰沉笑意走來。
「啊啊,那倒是沒有。」說的也是,爹只交代他幾句,其他的就沒有了。
「那你憑什麼來要這一筆錢?」
「憑什麼?」他挑起濃飛的眉,對身後的吹影使了個眼色。
吹影早就來到一旁的櫃台。
「你要做什麼?」伙計瞪著他,見他直直來,不由對他揮拳,然他的拳頭都還沒掃過他的衣袖,就已教他一拳打飛。
而他隨即走入櫃台翻箱倒櫃。
「慕容涼,你當這里沒有王法了不成?」遲殷熙運掌攻向他的門面。
只見慕容涼不疾不徐地抬手化解,反擒住他的手腕,勾笑道︰「有,南京城豈會沒了王法?吹影,找著了沒有?」
瞬時,听到砰的一聲,櫃台里頭一陣木屑飛噴。
「找到了。」吹影自飛屑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迭銀票,上頭還有富豐銀票的押號。
慕容涼笑睇著遲殷熙。「你還有什麼話說?」
「找到了銀票又如何?」知道是他派人搶的又如何?
「哎呀,你忘了南京城是有王法的?」他才剛說過呢。
「哼,王法?王法也得先問過錢莊里的銀子。」遲殷熙冷笑道︰「來人啊,將這兩個人給我抓起來!」
「外頭還有人嗎?」他突問。
遲殷熙一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哎,你忘了咱們爺倆方才才從大門進來呢。」一路打進來,人都已經不知道被打飛到哪去了,現下還要再上哪叫人?
「你!」
「對了,我還要告訴你,若要比銀子,我慕容府絕對贏過你遲家千百倍。」見他一愣,慕容涼對著大廳外頭喊著,「官爺,快來呀,這人要對咱們爺倆動粗啊!」
廳內隨即闖進一群官爺。「來人啊,將他們兩個給我抓起來。」
慕容涼勾著邪笑將遲殷熙交給官爺,見一群官差闖進里頭捉拿逃竄的遲歲年,不禁笑道︰「遲公子,你道行尚淺,得再磨練個幾年。」
也不想想他慕容府財大氣粗,與幾位朝廷重臣頗有交情,有時就連大內都得同他調頭寸,憑他想跟他斗?門都沒有!
「吹影,咱們走。」
「二爺,咱們不去捉下遲歲年?」
「不管他,這事交給官爺便成,咱們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明兒個還得趕來接管這家錢莊,會很忙的。」他的音量不大不小,但是絕對能夠無誤地傳進遲殷熙的耳里。
「慕容涼,你給我記住,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遲殷熙咬牙吼道。
他回頭冷睨著他。「要是每個人都這麼說,我的腦袋豈不都記著這些就好,什麼事都不用干了?」
不管遲殷熙再咆哮什麼,他徑自往外走,看著臉色慘白的雲娘,撇了撇嘴道︰「妳的事,回府之後,再問妳家小姐要怎麼處置吧。」
倘若她知道是她最為信任的雲娘出賣了她,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正想著,才踏出大門,便見到西門念弦氣喘吁吁地倚在門邊。
「妳……」她到底是怎麼找來的?
「慕容涼,我要你給我把話說清楚!」盡避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的怒火絲毫不減,然眼角一瞥見雲娘的身影時,不由一愣。「雲娘……」
「回府再談吧。」慕容涼輕拍了拍她的肩。
墨寶閣後院長窯邊,窯正燒著,而西門念弦則有一下沒一下地劈著松枝,全然不覺身旁走來了個人。
「妳真決定這樣就好?」慕容涼淡聲問著,隨即在她身旁坐下。
聞聲,她也不抬眼,輕嘆了聲,「要不呢?雲娘跟在我爹娘身邊已久,她今天會這麼做,真的是給逼急了,況且若不是我拖欠餉銀未給,她又豈會走上這條路?你說,我能再怪罪她什麼?」雲娘是為了她家那口子欠債,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一場風波,就這麼雲淡風輕地帶過。
「也好,要不鋪子可就少了個有力的左右手。」
他還在想,從遲歲年那接手的墨行,還需要她安排幾個人幫他打理哩。
說到這件事,可真是讓他一個頭兩個大。
遲殷熙已被關進地牢,遲歲年卻給逃了。那老家伙,他是不看在眼里,不過他名下的產業可有得他忙的。
他花了點小錢打通各管道,沒讓姓遲的產業被充公,反倒是落到他的手里,只是現下要打理,可真是有些應付不暇。
墨行、錢莊、賭坊、妓院……那老家伙經營的生意可真不少,害他得要向鄰近幾家商行調派人手幫忙,光是要清點所有的帳目,便已經忙了十來天。
照道理,在這當頭,他該坐鎮指揮,然而為了這巴掌大的小木盒,他可是忙得一點打理的心思都沒有。
只有巴掌大的木盒,他沒道理打不開啊?
「二爺,你近來很忙?」西門念弦停下動作,偷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