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知道?」馮雋日聞言驚訝不已。
他驚訝的不只是他後頭的推測,更包括所有的推斷。他到底是打哪里知道的消息?
「很簡單,這種事一查便知道。」他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至于後頭的,你自個兒說清楚吧。」
狄府里頭有一大堆生面孔卻又不做事的家丁,早叫他存疑已久,直到今兒個知州大人將一票人全都收押,他才發覺他們根本就是知縣的爪牙。
至于茶水的事,他老早便察覺了,正因為發現了這樁事,才會覺得馮雋日這個人做事反反復覆,叫人模不著頭緒,但听了丫頭和他的對話,他便可以肯定他對丫頭沒有半點傷害之意,甚至疼惜若寶。
而這份認知,令他不是滋味極了。
「馮大哥,真的是這樣嗎?」狄心良摀住嘴,淚水撲簌簌地滑落。
馮雋日面有難色地咬牙,而後才無奈地嘆道︰「我試著要救狄老板的,可誰知道終究是遲了一步,我這麼說像是推托之辭,可我真的盡力了,真的……」
「馮大哥,你不要自責、不要自責。」瞧他難過的垂下臉,狄心良不舍地向前想要抱住他,卻被慕容悠無情地隔開。「你……」
「男人在說話,妳在做什麼?忘了自個兒是誰的媳婦了?」有沒有搞錯?居然當著他的面要去擁抱另一個男人,給點面子成不成?若他不在這兒,她豈不是真撲上去了?呿。「我還要問他,為何最後選擇要殺了我,妳應該還瞧得見我身上的傷吧?」
怎麼,他一裝無奈,就等于他沒罪啦?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他……」她想替馮雋日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小姐與你之間,毫無疑問的,我絕對會犧牲你的命來保全小姐。」這個決定,他一點也不後悔。
「哼,和我想的一樣。」慕容悠撇了撇嘴。「反正你也瞧我不順眼,趁此機會除掉我,相信你也不會內疚,反正是我壞了你原本的計劃嘛。」他意有所指地道,馮雋日卻不語。
哼,說穿了,他原本是打算迎娶丫頭為妻,再理所當然地打理御筆莊,得到菩薩筆,而後亦能和知縣維持某種程度的友好關系,遺憾的是,叫他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給破壞了。
「原來是因為我……」狄心良走到床榻旁,抬眼直睇著慕容悠,以濃濃鼻音道︰「若要罰馮大哥的話,倒不如罰我吧。」
慕容悠微挑起眉,沒好氣地睇著她,旋即從她手中抽出裝著菩薩筆的錦囊。
「誰說要罰他來著?」若真要罰他,他就不會好心地要求知州大人讓他暫時在後院養傷,老早便讓人將他押進大牢了。
她不解的問︰「要不呢?」
慕容悠將手上的筆丟給馮雋日。
馮雋日不解地睇著他,就連一旁的狄心良也意外他的舉動。菩薩筆價值連城,就這樣拱手讓人,難道他不心疼?
「寶物之所以為寶,是得要有懂得賞識之人看得出寶物的價值,才謂之為寶,而我嘛,向來不懂鑒賞,這種東西放在我的身上,有些糟蹋了,再說,既然這東西原本就是你馮家的,如今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他說得瀟灑,在他一派輕松的
臉上找不到任何的猶豫和不舍。「丫頭,我這麼做,妳認為如何?」
「我也覺得該這麼做。」只是她一直不敢主動輕率地做出。
若菩薩筆是她的,她絕對會二話不說地將筆還給馮大哥,但這筆是她和慕容悠的定親之物,又是他急欲尋回的寶,所以她無能為力。
「筆已還給你,若是能走動的話,趁著夜色,你趕緊離開徐州吧。」
「你要私自放我走?」
「哼,本大爺有的是法子。」既然能夠請動知州大人,如今要撤了他的罪,壓根不難。「要走就趁早。」
馮雋日睇著他半晌,隨即動身走到門外,狄心良依依不舍地目送他。
「小姐,請多保重。」
「馮大哥,你也多保重,找著落腳處,定要同我捎點消息。」狄心良緊握住他結滿繭的手。
慕容悠見狀,不由分說地扯開兩人的手。
「走吧。」
馮雋日頓了下,才頭也不回的朝黑暗而去。
狄心良目不轉楮地睇著他消失在街角,口中喃喃自語著,「馮大哥一走,往後誰來幫我打理御筆莊?」
「我啊。」
「嗄?」聞言,她不禁錯愕地睇著身旁的慕容悠。
「依我慕容家的勢力和人脈,打理一家小小的御筆莊還難不倒我。」她未免將他瞧得太扁了點?
盡避他未曾涉及過商務,但他相信憑他聰穎的才智,他很快就能得心應手。
「可是你把菩薩筆給了他,不正是代表著你打算要退了這門親事?」她淡淡開口。
「誰說的?婚事正緊鑼密鼓地準備當中,誰說要退的?」
沒看到他度量很大嗎?他連價值連城的筆都給人了,她還想要怎樣?
他是做個順水人情想博得她的好感,難道她壓根沒發覺?那他可虧大了。
「可菩薩筆……」聞言,心頭微微顫栗了下。「我都知道,你找菩薩筆是完全為了要同你大哥交代,所以你實在沒必要……」
換言之,他尋找菩薩筆壓根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復命。
如今定親之物不在,這份情緣要如何延續?
「那又怎麼著?都已經給了人,沒法子交代就不用交代了,至于妳……怎麼,妳以為沒了菩薩筆,咱們的婚事便不算數了嗎?天底不可沒這種道理,妳別以為可以月兌身,用綁的,我也要將妳綁回淮陽。」這婚事,不只是老爹中意,就連他也要得義無反顧,誰也別想阻止。
「可我爹說,這婚事是招贅,並非出閣。」怎麼可以將她綁回淮陽,若她不在徐州,御筆莊該要如何是好?
然而,她現下真正在意的,卻不是御筆莊該如何是好,而是他竟如此執意要籌辦婚禮。他不是氣沖沖地打算撇下她不管了嗎?
「招贅?」他為之張口結舌。
「嗯,我爹說,迎親之人必定同意招贅。」是爹說的,但他若是不從,她一點也不意外,畢竟他慕容家可是一方霸主,要他入贅,恐怕是不可能。
也好,待他一走,她的心應該也會慢慢恢復平靜,回到正軌的生活。
「那就入贅吧。」他無所謂地道。
反倒是狄心良與一旁的慕容真皆驚訝的睇著他,恍若听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語。
「怎麼,見鬼啦?我說要入贅,你們兩個那是什麼嘴臉?」他撇了撇嘴,一把拉過刻意拉開距離的狄心良。「入贅就入贅,反正我家兄弟多,少我一個,壓根也沒影響。」
實際上,繳不回菩薩筆,他相信大哥肯定會依言將他逐出家門,而她,嘿嘿,方巧是他的避風港。
「小悠,你真這麼打算?」
「我說了算,對了,三哥,你接下來要上哪去?」
「我原本是想要去探探二哥的消息,順便問問他是否有什麼好法子可以助我找到東坡硯,可我瞧你沒交回菩薩筆,這寶,我想大概也不用尋了吧。」
慕容悠聞言,心里暗叫不妙,隨即揚起笑意道︰「錯錯錯,三哥,不管如何,你還是得要去尋,要不,連你也過不了大哥那一關,你知道的,大哥向來是言出必行,你還是照你原本的步調去做,不過在那之前,你得要先替我坐大位,替我主持大婚再走。」
「那怎麼成?等你大婚,那我往後的行程恐怕會受到影響,到時候可就不好了。」他可是特地拐到徐州來,趕明兒個他得再趕往揚州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