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奔宵 第4頁

「我怕再這樣下去,到時連藥物都救不回你父親。」白川慎看見刑徹的臉色一僵,他的內心也不好受。「刑徹,不論刑伯伯想要什麼,只要不會危害到八俊家族,你就成全他吧。」

刑徹沒有想過原本健康的父親,竟會在一夕間變得如此脆弱,現在自己又被夾在對家族的責任和父親的親情中,內心一團混亂,忍不住朝牆邊憤怒的打了一拳。

「……這根本是在逼我引狼入室。」

白川慎拍了拍他的肩,同袍的支持已經表露無遺。「只要你相信她不是真的,那麼她就永遠沒有機會得逞。」

「我沒有心思時時刻刻盯住一個假扮的女人。」煩躁的刑徹依然一臉堅決地看著白川慎,他不是不懂他的意思,但是父親對家族忠誠一生,他不能在此時任父親引狼入室,壞了他老人家一生的名譽。

白川慎搖搖頭,他明白刑徹的顧慮,雖然在八人中刑徹看似最漫不經心,但對家族的責任感,卻沒少他人一分一毫。「這不是為了那個女人,而是為了你父親,再說,你為何不肯相信你父親一次?為了證明那個女孩是真的月兒,他連性命都賭上了。」

「我……」刑徹已經不可否認地開始動搖。

見他動搖,白川慎更是加把勁勸道︰「難道你要為一時的賭氣,而失去你的父親嗎?」

刑徹想起父親突然昏厥的那一刻,終于點了頭。「或許你是對的,慎。」

也該是時候,去見見那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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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小的屋梁、鐵灰色又陳年老舊的牆面,牆上已經因為悠長歲月有了斑駁的痕跡,室內的擺設更因長期使用而處處可見敗壞的傾向,連木制的門檐都因風的吹動而嘎嘎作響著。

刑徹看著這棟與貧窮畫上等號的屋子,心里不禁有了新的想法。

難道那女孩,是為了擺月兌貧窮才冒充古月兒的嗎?如果是的話,那麼他願意為了父親接受她。

一個害怕貧窮的人,只要滿足她虛榮的,那麼她就不會有多危險──只要她懂得適時的滿足。

屋內的老人搖頭嘆氣地看著眼前粗獷卻俊逸的年輕人,對于他遲遲不肯離去的舉動似乎感到頭疼。「我們已經說過了,我們不會把月兒交給你們的,不管你們來多少次都一樣,走吧,年輕人。」

刑徹听見老人口中的名字,微微蹙起了眉頭。「月兒?她記得她的名字?」

「我當然記得自己的名字,更記得你和刑伯伯,這一點很奇怪嗎?」

刑徹的疑問才剛落,此時屋內後方傳出一道清脆溫柔的聲音,聲音的主人是個一手拄著木棍、模索著前進的女孩。

清純甜美的面孔頓時出現在刑徹眼前,溫柔的神情並沒有因貧窮而畫上一絲滄涼,讓刑徹驚訝的是她動人的雙眼似乎映不進任何事物、沒有任何焦點,只靠著雙耳搜尋著聲音的來源。

她……真的看不見?

老人一見到古月兒走出,臉上隨即顯出焦慮和擔憂。「月兒,妳怎麼出來了?不是要妳在房間里休息嗎?」

迸月兒拍了拍養父伸過來的手,示意要他安心。「我沒關系的,爸爸,該來的總是會來,他們不肯放棄,就讓我自己跟他們說去。」

刑徹冷眼看著父女兩人的一來一往,一副興味十足的樣子。「既然妳記得所有的事情,為什麼妳從不肯回家?」

還真是演戲演到骨子里去了,如果他不配合著點,豈不顯得太不捧場了?

「回家?我母親死後,那里還是我的家嗎?」說到這,古月兒幽幽一笑,神情像是陷入回憶中,緩緩道︰「而且我太害怕,我只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沒有斗爭、沒有突如其來的意外或死亡……我害怕那個地方。」

刑徹銳利的眼光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想在她的神情上看出一點端倪,听完她的話,他諷刺似的笑了笑。

「如果妳不是真的月兒,那麼妳就是個演技絕佳的演員。」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但我並不想跟你們回去。請你轉告刑伯伯,月兒在這里與養父母一起生活,雖然平淡卻很快樂,不想和他們分開。」

迸月兒的心中早因刑徹的話而微微震撼著,他果然不是好欺瞞的角色,但至少他並沒有認出「她」來,那麼她就還有機會。

迸月兒斬釘截鐵的話,果然讓刑徹皺起了眉,要不是為了父親,他何必在此跟他們攪和這場無聊的相認戲碼。

「妳應該早從我父親口中得知我們的真實身分,許多人不但覬覦我們的權勢和財富,更有的想取而代之。在我父親登門多次後,妳和妳養父母的生活已不可能再與平淡畫上等號,若沒有我們刑家的保護,你們可能遭受更可怕的待遇。」

刑徹眼前、目光毫無焦距的女子深深皺起了眉。「你這是在威脅月兒?」

「這不是威脅,而是事實,妳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妳的養父母想。」

听完刑徹的話,古月兒忽然微微一笑。「听你的口氣,似乎根本不相信我就是月兒,那你又何必堅持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刑徹淡淡地說︰「為了我父親。」

一听見刑滬,女子清麗的臉上浮現一層擔憂。「刑伯伯怎麼了嗎?」

「他病了,只要妳跟我回去,我們刑家不會虧待妳。」刑徹幾句簡要的話,一點也不像在動之以情,听起來反而像是筆不得不做的交易。

「那我的養父母呢?」

丙然!要請演員,當然就必須付出一定的費用。

心里更加認定古月兒是個抓到機會掏金的女人,只想帶人離開的刑徹一臉不耐煩地道︰「我會好好安置他們,也不會虧待他們,如果這是妳想要的。」

「刑伯伯的病嚴重嗎?」女子臉上的憂思,似乎仍繞在刑滬的健康上。

想到父親的病情,刑徹看似冷漠的臉色出現了一絲溫情。「他的情緒不能受到嚴重的刺激,所以妳也听清楚,最好別用任何方式『刺激』我的父親。」

迸月兒看見刑徹擔憂的神色,讓她不禁想起與他的「初次見面」,那一次,他也是因為擔憂自己的伙伴,而露出這樣冷漠與傷感交錯的神情……

沒有讓過多的情緒展現在臉上,古月兒仍照著自己目前的身分說話,臉上盡是溫婉之氣。「刑徹,你是個孝順的兒子,即使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月兒,卻仍然為了刑伯伯要帶我回去?」

刑徹對她的溫柔話語毫不領情,冷淡地說了句︰「到底走還是不走?」

迸月兒知道再拒絕下去,這戲就稍嫌太做作了,她露出一副難以決定的表情,狀似沉思了會兒,隨後輕嘆口氣道︰「好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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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行駛了兩個小時,他們此時已經完全遠離鬧區,道路兩旁排列著高聳的大樹,使得這塊私人土地一片綠意盎然。

沒想到赫赫有名的刑家,會處在如此人煙稀少之地。

進入刑家的私有土地已經二十分鐘,一路上不但沒見到任何住宅,甚至連個標示的路牌都沒有,不熟悉的外人若是擅自闖入,就算進得去,也不一定能走得出來。

刑徹的車繞過一個小徑後,隨即在一旁的大樹下停下車子,古月兒內心不禁起了疑惑,但又不能顯示出她的眼楮看得見,只好換句話,問向駕駛座沉默的刑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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