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姿和艾美。分別是十七歲和十五歲。她們與姑姑麥爾斯夫人住在貝福郡的布列斯雷莊。麥爾斯爵爺是皮爾在上議院最忠誠的盟友之一。
莉緹不願去想那兩個女孩,大的那個即將進入陷阱重重的社交漩渦。不幸的是,莉緹在上個星期三打開《德布雷特貴族名人錄》時同時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
如今她收集的莫氏家族資料幾乎和她母親家族的一樣多。當莉緹為《底比斯玫瑰》和下一期《阿格斯》所需的文章努力時,棠馨接過調查的工作。查遍《貴族名人錄》、《名人年鑒》和譜系資料後,棠馨轉向無數的上流社會出版物。莫氏家族不是棠馨調查研究的唯一對象,她對崔博迪的家族也越來越了解。
起初,她只是找尋足以解釋博迪何以著迷于查理二世的事件或人物,無論是過去或現在。在找尋的過程中,她發現他的家族充滿非比尋常的人物。他們深深吸引她,她常在用餐時講他們的故事給莉緹听。
那使莉緹的注意力離開莫家人,但都維持不了多久。她的思緒不斷回到早夭的前任公爵莫羅賓身上,她為那個素昧平生的小男孩哀傷。很快地,她的思緒就轉向他父母雙亡的兩個姊姊,那樣更糟,因為她常為她們煩惱,好像她認識且有責任照顧她們。
擔心她們實在荒謬可笑,莉緹企圖要自己這樣相信。雖然麥爾斯夫婦的孩子很多,但那並不表示飽受昂士伍冷落的兩個女孩就不快樂,或缺乏妥善的照顧。
莉緹無數次這樣告訴自己。她的頭腦信服了,她的心卻沒有。
她掏出士帝叔公的懷表,眉頭蹙攏起來。「離起跑時間不到十分鐘了。真是的,如果他打算棄權,至少可以差人送個信來。《貝氏評論》會說一切都是我捏造的,是個無恥的自我宣傳。」她收起懷表。「其實都是昂士伍先對他所有的白痴朋友大談這次的比賽,我才不希望全世界知道我讓那個固執己見的傲慢家伙激我陷入這可笑的處境。」
「公爵把我扯進來實在有失厚道。」棠馨撫平手套。「他再絕望也不該寡廉鮮恥——更毫無理性地——利用你對我的仁慈。誠如我對博迪爵士說的,體諒也是有限度的。」她氣鼓鼓地說。「為我準備嫁妝?拜托。我很能了解你氣公爵的原因,但博迪爵士完全不了解你們爭論的原則,氣得我真想甩他幾個耳光。他應該明白我能夠自力更生。但他們會明白的。他們會吃我們的塵土,莉緹,我可笑的五千鎊將被用來幫助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因為我一點也不需要。」
與崔博迪和查理二世相處一晚,把她搞得思緒迷糊;看到早已認為找不回來的首飾,使她深感震驚;但一從迷糊和震驚中恢復,棠馨就對與她有關的賭注大為光火。她堅持陪伴莉緹參加賽車,當初從康瓦耳農村來到倫敦,想必就是秉持著同樣的堅定決心。此外,棠馨今天還在生博迪的氣,怒氣不亞于上次跟他說話時的星期五。
「看來兩位男士決定早餐不要吃我們的塵土。」莉緹再度掏出懷表。「再過幾分——」
她的話被群眾發出的刺耳叫喊聲和口哨聲打斷。片刻後,一匹強壯的栗色馬拖著一輛時髦的雙輪無篷馬車,敏捷地穿過閘門來到起跑線。昂士伍把馬車停在她的左邊,朝她舉起難得戴上的帽子,邪惡地朝她咧嘴一笑。
莉緹後悔沒有把馬車停得比較靠近路邊,那樣一來,昂士伍便只能把馬車駛到她的右邊,崔博迪的龐大身軀就可以擋住她的視線。
但他們之間只隔著嬌小的棠馨,莉緹輕易就可以從棠馨的頭頂看到昂士伍臉上的自負與自信、綠眸里的使壞亮光,以及下顎的傲慢稜角。
她還看到他高雅的衣服無比合身。她幾乎可以聞到領巾的漿味,幾乎可以感覺到亞麻布的硬挺……她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壯碩身軀的溫暖和力量,在她踫觸下彈跳的肌肉,抵著她手掌的心跳。
她感到心髒猛地一顫。不受歡迎的記憶涌現︰他失去的男孩,父母雙亡的兩個女孩……他在艾希特街救出的孩童……賣花女……他狠狠兩拳解決壞蛋時冷酷的憤怒……高大健壯的身體……有力的臂膀輕易舉起她,好像她既嬌小又瘦弱……沙啞的呢喃︰「你好美。」
但她只莊嚴地朝他點個頭,喀答一聲合上表蓋,把懷表收起來。
「熱切盼望我的到來,是不是,葛莉緹?」公爵以壓過群眾口哨和歡呼的音量說。
「你因緊張而遲到,是不是,昂士伍?」她回嘴。
「我在發抖,」他說。「因期望而發抖。」
「我會搶在你前面抵達終點線,」她說。「搶先一英里。」
界線外,每逢運動比賽必成群出現的詐賭者正在接受最後一分鐘的賭注,但心煩意亂的莉緹听不清楚最新的賠率。但是,心煩意亂與否,都無可反悔。她不能不戰而降,不能輕易放棄她辛苦得來的獨立。而葛莉緹絕不打沒有決心獲勝的仗。
「一分鐘。」有人以壓過群眾喧鬧的音量說。
臂眾安靜下來。莉緹內心的紛亂也平靜下來。
有人高高舉起一條手帕。她抓緊疆繩,全神貫注在手帕上。教堂的鐘聲響起,白色的亞麻手帕飄落地面。她揮響馬鞭……馬車開始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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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老的樸茨茅斯公路始于倫敦橋,穿過南華克區,經過馬夏西監獄和王座監獄,再穿過紐英頓和渥克斯霍路到旺茲沃斯區,再穿過普尼西斯街到羅賓漢門。
莉緹挑選這條路線的理由有好幾個。八點時,速度較慢的樸茨茅斯驛車已經啟程,使這條它們慣常走的路線比較不擁擠。其間,同一時刻從皮卡迪利街出發的快速驛車會遙遙領先設法穿越紐英頓區和藍貝斯區的參賽者。因此,莉緹希望他們抵達快慢驛車路線會合的羅賓漢門、首次更換馬匹時,人群會比較不那麼擁擠。
慢車路線也比較適合她的黑色母馬克麗奧,因為它習慣繁忙的街道,不會因為突然有人車擋住去路而吃驚或發怒。
不幸的是,結果證明健壯大膽的克麗奧敵不過昂士沖的強壯閹馬。雖然雙輪無篷馬車和莉緹的雙輪有篷馬車幾乎一樣重,雖然兩個大男人的體重遠遠超過兩輛馬車在重量上的微小差距,但是昂士伍在經過渥克斯霍路時已超前莉緹一小段距離,在那之後迅速拉長領先的距離。等莉緹在羅賓漢旅店更換馬匹時,無篷馬車已經遠得看不見了。
經過里奇蒙公園時,莉緹覺察到棠馨擔心的眼神。
「對,看起來不太有希望,但還不到絕望的程度。」莉緹回答棠馨未問出口的問題。「只需要再給我大約一分鐘來確定這匹馬和我相互了解。」
新換的棗紅馬不像克麗奧那樣合作,很容易被經過的影子驚嚇得往後退。但在她們穿越京士頓市集廣場時,棗紅馬不得不向莉緹屈服。一出了城,莉緹就叫棠馨抓緊。
險些踫觸馬身地揮響馬鞭就足以使棗紅馬以筋疲力竭的速度跑完接下來的四英里。
在埃舍爾迅速更換馬匹後,莉緹沖向下一站,她們終于在科布罕門看見了無篷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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