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迪走後,莉緹傳話給她的私人網絡,打听克蕾目前的藏身處。
「我並不期望這些會有太大效果,」她對棠馨說。「幾天前,她手下女孩的尸體才從河里撈出來,但是警方根本找不到她問話。她知道警方人手不足、資源有限,也不會認真調查一個妓女的死因,所以她只要躲過一陣子就沒事了。」
就報酬來說,鮑爾街是依靠賞金生存的,公開或私下的都有。但是王室並不鼓勵以公家的基金獎賞偵破謀殺案件的人,因為殺人是壞事。踫到這種案件,私人賞金也不會發生。
「她的巢穴一定在倫敦附近,」棠馨說。「她必須監視替她工作的女孩。」
「問題是,倫敦偏偏是最容易藏得不見人影的地方,」莉緹說。她叫喚一位僕人去拿她的帽子和外衣。
「你不可能是要出去吧?」棠馨大聲說。「你不可能打算赤手空拳去找她們!」
「我要去鮑爾街,」莉緹說。「找他們幫忙應該沒有問題,但是我要直接去見他們的隊長和隊員。他們手上或許早就有線索,只是他們並不知道。」她與棠馨對視。「男人看世界的方式和女人不一樣,他們經常連鼻子前面的東西都沒看到。」
蓓蓓拿來女主人的外出衣物,莉緹穿好後,又對棠馨說︰「克蕾正在耍陰狠的手段,否則我們不會到現在還沒有收到消息。」
「你的意思是贖金的要求?」
莉緹點頭,拿出她的懷表。「時間已經過午,而她清晨就抓到麗姿和艾美了。當她可以假裝救了兩個女孩,並來請領獎金,為什麼要留著她們?」她把表收起來。「你還記得嗎,當她一看到可能惹上麻煩,立刻假裝她是要幫你。她很清楚如果她立刻把兩個女孩送來,我完全不能控告她,還必須用金錢表達感謝,這是比較實際的作法。既然她沒有走實際的路,我不得不懷疑某種陰謀正在進行。只要我有辦法,我不會坐在這里等麻煩上門,讓她佔盡上風。」
莉緹說完,保證隨時會讓棠馨知道她的下落,便前去鮑爾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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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博迪坐在《阿格斯》雜志社內,葛小姐榮升為公爵夫人之前的位子,等待傳單印好。他一邊等,以便倍受良心的折磨。
回倫敦的路上,棠馨說出她的故事。博迪並不怪她逃家。她母親的腦筋顯然有問題,而她父親以生意為借口,幾乎等于拋棄了女兒。
同樣的,也有很多人,例如麥爾斯爵爺及其夫人,也會認為昂士伍拋棄了他的受監護人。
但是,博迪看得出,事情一扯到家人,男人常常搞不清楚。家人有時真會把人逼瘋。博迪自己的姊姊,自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折磨他。然而,潔絲若出了什麼事,他還是會很痛苦的。
在任何的情況里,女人經常都是麻煩,但是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她們、不要靠近她們,以避免不愉快。但這並不表示,這個男人就沒有感情。
也許溥先生並不知道家里的情形嚴重到什麼地步。
不管他以前知不知道,博迪忍不住要認為他現在應該知道了。如果,他的內心深處是疼愛女兒的,他現在一定憂慮得要死。
畢竟,博迪連昂士伍的兩個受監護人都沒有見過,就已經憂慮得快要死了。還有,連丹恩都那麼焦慮不安。博迪從來沒有見過他像收到消息那天那樣,說那麼多話,還做出幫博迪收拾行李的怪事,他一向是任何小事都要僕人做的。
博迪不願想像溥先生現在的情況,他也許正在想像最可怕的事,例如女人正被一個壞人押著前去美國之類的。但博迪還是一直想,良心的尖叫也越來越大聲。
他應該先問棠馨,但是她手上已經有那麼多間題,而且他不希望她像他這樣飽受良心煎熬。然而,一個男人如果連良心都無法信任,他還要信任誰或什麼?事情都有對錯,此刻,良心很清楚地告訴他何對何錯。
博迪拿出一張干淨的紙,打開墨水瓶,取出一枝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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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昂士伍府幾個小時之後,莉緹望著腳前一個老婦人的尸體,地點在雪威區治安辦公室附設的停尸間。
專門在河上找尸體的「撈河人」昨晚發現它,而莉緹于鮑爾街警探辦公室發現這事。收下尸體的治安官從《警察公報》發現,老婦的尸體與幾天前在河里發現的年輕妓女有相同的記號,要求鮑爾街警探會同勘驗。
老婦人的臉也被以同樣方式割花,還有喉嚨幾乎被割斷,都是相同的證據。
「又是克蕾的杰作,您同意嗎,公爵夫人?」年輕的治安官問。
「的確是她的手法,」莉緹說。「但這次的受害者很不一樣,她的受害者通常都很年輕,她殺一個發了瘋的老婦人做什麼?」
「發瘋?「治安官貝爾的眼光從尸體移到莉緹身上。」你怎知道死者是瘋子?「
「從我小的時候,大家就說她是瘋子,「莉緹說。」據我所知,她應該也是撈河人,不然就是她的丈夫。她經常跟不存在的人大聲爭吵,小孩子都相信她是跟那些被淹死的人的鬼魂在爭吵。我自己听過一次,似乎為了錢吵得很凶。」
「也許死人在責怪她淘空他們的口袋。」
莉緹聳聳肩。「所有的撈河人都這樣,這是慣例了。」
「你居然還認得她,她在河里雖然不久,但是刀或破酒瓶已經使她面目全非。」
「幾個月前我在老鼠崖公路訪問妓女的時候還看到她,」莉緹解釋。「對她還活著感到很驚訝,所以特別注意的看了一下。注意到她染了紅發,還編了些奇怪的辮子,還有她手腕上的胎記。我只知道她叫瘋杜莉,是真名或綽號並不確定。」
「但您還是幫了很大的忙,」貝爾說。「從瘋杜莉開始調查,就比無名女尸容易多了,即使對你的任務不一定有幫助,」他說著蹲下來蓋好尸體的毛毯。「這女人在克蕾看見公爵的受監護人許久之前就死了,除非您在受害人身上看出與其他人明顯的差異。」他站起來,才發現自己根本是在自言自語。
鮑爵夫人不見了。
「夫人?」他匆忙離開停尸間來到庭院。天尚未黑,但是濃霧已經出現,使得附近根本看不大清楚。他听見踩在石頭地上的輕微腳步聲,便急忙朝那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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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段時間之後,剛抵家門的昂士伍公爵正拚命要消化一個可恨的消息。
「雪威區?」維爾大叫。「她一個人去了東區?你們全都瘋了嗎?你們看不出莉緹要做什麼嗎?就跟她在醋坊街一樣,她以為光用懷表就可以對付一群以割喉嚨為業的凶手嗎?而且,她甚至沒有帶著蘇珊一起去。」
「汪!」蘇珊應聲大叫。
維爾憤怒地瞪著它。「你怎麼可以讓她自己去,你這只大笨狗!」
「莉緹幾個小時之前就出去了,」棠馨說。「蘇珊那時跟博迪在一起。莉緹只是從一個治安官的辦公室到另一個,而且有一個車夫和一個男僕陪著她,我相信她不會做出任何沖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