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猛虎對上狐狸(1)
听到身後傳來馬蹄聲,寧九墉原以為是張傳,但隨即察覺來人馬蹄聲雜沓,並非只有一人,而且速度之快,令他眼楮閃過光亮,特意放緩自己的速度。
隱約之間,他听到一聲嬌糯的呼喚,他的耳力向來過人,這是他閨女?寧九墉忙不迭的停下馬,掉轉馬頭,隨行之人見了也立刻將馬匹停下。
寧傾雪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熟悉人影,剎那間,眼眶紅了,激動的情緒難以抑制,她高喊著︰「爹——」
「福寶!」寧九墉認出果然是自己的閨女,忍不住大笑,在寧傾雪到跟前時已經下了馬,「沒想到還真是我的福寶。」
寧傾雪翻身下馬,沖進了寧九墉的懷里。小時她常跟爹撒嬌,但隨著年紀長,進了女學,心中雖對爹依然敬愛,卻也多了份疏離。
寧九墉抱住了她,看她哭得梨花帶雨,驚喜轉為慌亂,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別哭!我的好閨女,這是怎麼了?快別哭了。」
寧九墉是個粗人,但對寧傾雪的寵愛縱使是長子寧齊戎也不上,「你哭得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不成?告訴爹,爹去揍他。」
听到寧九墉的話,寧傾雪忍不住破涕為笑,哽咽的說︰「沒人欺負我,只是我想爹了。」
寧九墉听到這句話,松口氣之余忍不住心頭一暖,「果然是我的好閨女,爹也想你了,快讓爹瞧瞧——」看她氣色紅潤,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我與你娘接到你落水的消息後,渾身難受得像被架在火上烤似的,你沒事便好。」
「爹,我落水已過了好幾個月了。」在寧九墉面前,她沒有對著外人的畏怯,擦了擦臉上的淚,嬌柔的說道︰「當時我與哥哥出城,見有稚童落河,救人心切卻自己差點滅頂,慶幸當時有人出手相救,不單救了我,那名稚童也同樣無事。」
已過了好些個月?寧九墉心頭一陣疑惑,郡王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信中寫得急切,但卻只字未提寧傾雪落水一事已經事過境遷,這是所為何來?
他的心中雖有疑惑,但是對上閨女閃亮的雙眸,臉上卻未顯露半分,他寧九墉的寶貝閨女有他護著,無須理會外頭那些勾心斗角、烏煙瘴氣。
「是誰救了我家福寶?」他聲如洪鐘,豪氣萬千的說道︰「如此大的恩德,我可得親自登門道謝才成。」
看著寧九墉的神情,寧傾雪實在不敢肯定讓他知道救他的人是誰時,他還能如此大度,她略微遲疑的目光落到了尾隨而至的趙焱司身上。
寧九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女兒一時激動,竟沒馬上認出跟在她身旁的不是熟悉的李尹一。
「將軍。」趙焱司上前,微微頷首。
寧九墉神情一怔,在軍營中待久了,他看多了健壯的漢子,如個乍一看身材修長、面容清秀的趙焱司就像是看娘兒們似的,心中隱隱不喜。
他的子嗣不豐,只得一子一女,他雖心滿意足,但難免有一絲遺憾,畢竟閨女肖母是極好的,偏偏他的獨苗寧齊戎容貌也隨了愛妻七、八分,在他眼中看來是秀氣有余,霸氣不足。
他在沙場拼搏,最看不慣文人酸儒,虛弱得彷佛一根手指就能推倒,偏偏自己的兒子越長越秀氣,縱使小小年紀就被他不留情的丟進軍營嚴厲磨煉,但那張臉就是天生俊秀,讓他看得牙疼,而眼前這個男人長得竟然比他兒子還好看幾分,就是他最厭惡的那種白面書生。
「你是誰?」寧九墉長得濃眉大眼,相貌不差,只是因為從小舞刃弄劍,身材高大魁梧,又經沙場洗禮,一身血性,尋常人被他一瞪,只覺萬分冷厲壓迫。
寧傾雪怕兩人沖突,連忙出聲,「爹,便是他救了我。」
听到寧傾雪的話,寧九墉面露懷疑,上下打量著趙焱司,就這個身板,能救了他閨女?
「是你救了福——」想起自己不好在外人面前叫著閨女小名,便改口道︰「你救了我閨女?」
「是。」趙焱司的聲音低沉,透露了一絲冰冷。
寧九墉可沒想到趙焱司面對自己,神情竟不見一絲畏怯,不由話語稍軟,「你救了我閨女,就是寧家恩人,不論你要什麼,只要開口,本將軍定當回報。」
寧傾雪心頭一緊,目光略慌的看著趙焱司,擔心他會說出什麼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之類的胡話,以寧九墉的脾氣,只怕會大刀一揮,把他給劈了。
似乎察覺她心中所想,趙焱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將軍言重,福寶早已送上謝禮。」
寧傾雪一愣,壓根不記得自己有送上任何謝禮——若真要說,反而是自己從他身上拿到了鳳釵。
寧九墉才不在乎什麼謝禮不謝禮,只是虎目一瞪,多了絲不怒而威的霸氣,月兌口質問,「你叫我閨女福寶?」
「是。」趙焱司的態度依然不冷不熱,半點不受寧九墉威望影響,「隨寧大夫叫喚。」
寧傾雪錯愕的看著趙焱司自然的提及寧齊戎,不過眨眼功夫就把寧齊戎給賣了,她可以想象寧九墉心中有多震怒。
寧九墉果然激動得倒抽了口氣,月兌口怒道︰「听你的口氣,跟我家包子認識?」
寧傾雪輕咬了下下唇,默默在心中為自己兄長掬了把同情淚,她哥最恨的就是這個小名了,離開邊城之後,自然無人再叫,她爹還真是不給面子。
趙焱司的反應倒是四平八穩,「若將軍口中的包子,指的是寧齊戎大夫的話——是,我與寧大夫是好友。」
寧九墉在心中咒罵了自己的兒子一句,雖說男女之間以禮相交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他家福寶的性子軟綿,趙焱司看來就是個不安好心的,縱然有救命之恩,也得要防著點。他一陣光火,他的兒子不單長得像娘兒們,腦子還不好使。
忍著氣,寧九墉問︰「小伙子叫什麼名字?」
趙焱司微斂下眼,「趙焱司。」
簡單三個字,寧傾雪的驚愕再也藏不住,他始終隱姓埋名,甚至她兄長都還未知他的真實身分,而今他竟在她爹面前輕易表露身分。
寧九墉皺起眉頭,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姓趙……趙焱司?他心頭一震。「你是——」
「將軍,」趙焱司淡淡的打斷了寧九墉的話,「我遠離京城,只想在西北找個清淨之地,所以外人皆知我姓李,有個別名叫寶樂。」
李是先皇後即趙焱司母後的姓氏,所以趙焱司想要隱姓埋名找個地方過日子,對外說是姓李,寧九墉並不意外,只是他叫寶樂?真是巧了,還跟他家福寶的小名有異曲同工之妙。
寧九墉是個粗人,但不代表他沒有腦子,看著趙焱司,眼神的防備又加深了幾分。
閑王雖說並不受寵,但是他有外祖護著,他可知道李毅然那個老頭子極為護短,在先皇後死了後還在朝堂哭喪,不要一張老臉的在朝臣面前撒潑,求著聖上點頭讓他把閑王帶出宮,說是失女悲痛,想讓閑王到李家陪他老人家一段時間,只不過這一陪可陪了不少個年頭。
當時三皇子離京,皇上給了閑王的封號,明白昭告天下讓趙焱司這個皇子這輩子只能當個閑人,權勢是別指望了,但是金銀珠寶當時可是賞賜了不少,只是沒料到,這個消失在眾人眼中多年,幾乎已被遺忘的三皇子,竟忽然出現在他眼前,而且似乎還盯上他的寶貝閨女了。
好好的取蚌名寶叫寶樂,他可不覺有何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