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她的視線就不自然地從他臉上飄開,低頭假裝鎮定地胡亂地弄著那些通心粉,但白皙的臉蛋上浮出了兩朵紅暈。
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大大方方地向紀珩說出喜歡他的話,也是她第一次向他表白。
愛的告白,他已經听得煩了,也麻木了,但話從她的嘴里說出,竟讓他有小小的震撼,莫名其妙的感動,真是見鬼了。
包使他驚訝的是他竟說不出拒絕之詞,匆匆丟下句「我不會當真的」,他轉身回房間。
標準的鴕鳥心態。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田蜜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彎了起來。
听Sam說,曾經向紀珩示愛或告白的女人下場都十分淒慘。因為他會用最惡毒的字眼,最不屑的態度去打擊她們,使她們從此不敢在他面前出現。
但是,他剛剛那句話,卻怎麼听也算不上惡毒的言語,恐怕連說服他自己也很難,看來她的機會還挺大的。
想著,她哼著輕快的旋律,一邊弄著她第一次為紀珩煮的早餐。雖然只是一包即食通心粉,但,田蜜還是很用心地去煮,並且相信紀珩吃的時候一定能感受到她的誠意。
「我一向在辦公室里吃早餐。」紀珩婉拒。每天早上,他的秘書都會將早餐和簡報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我特地為你做的。吃吧,吃吧。」她雙手交握放在下巴前,微仰著頭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紀珩盯著她半晌,右手緊握成拳隨即又張開,嘴里蹦出兩個字「算了」,說著,來到餐桌坐下。
田蜜見他的動作,稍稍愣了一下,也緊跟著坐在他的對面。
「快吃啊,嘗嘗味道。」見他遲遲不動手,她心急地催促他。
他看看她,又看看那碗通心粉,有點無奈地說︰「我還沒有學會用刀子吃通心粉的特技。」她給個叉子還勉強可以,但是刀子?叫他怎麼個吃法?
田蜜一看,才發現自己拿錯了。急忙去拿了個湯匙給他。
「怎樣?好不好吃?合不合你的胃口?」看他吃了一口,田蜜又忍不住問他味道如何。
但他完全漠視田蜜的急切,慢悠悠地咀嚼,緩緩地吞咽後,才慢條斯理地說︰「即食通心粉就像煮泡面一樣簡單,把它煮成難以入口的人才是天才。那你是不是天才?」
這樣的反問叫她如何回答呀?
田蜜鼓起雙腮,斜瞪著他,可不到兩秒,她的嘴就忍不住地往上彎了,「好啊,剛才還面無表情像條死魚一樣,現在竟然調侃我來了。」
「因為我突然發現你很有趣。」
「那——這個有趣的人可以做你的朋友嗎?」她眼珠一轉,試探地問。
「不要得寸進尺。」
「小氣!我真的想交你這個朋友。」
他不做聲,深邃的眸子審視她良久。
求愛不成只好退而求其次做朋友或打著只做朋友的幌子,實則對他另有所圖的女人,他遇過不少,也一眼就識穿她們耍的小把戲。
可是眼前這個,卻有小小的例外。
他從她那雙水靈清澈的眼楮可以看出,她不是那些有心機,耍手段的女人。雖然她的眼中有一些他無法看清的東西,卻無損她的坦蕩、率真。況且,他一向不喜歡說話不著邊際,卻和她東拉西扯了一陣子,而不覺浪費時間。交個特別的朋友應該也不錯。他想。
「怎樣?交個朋友不用想這麼久吧?」田蜜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泄露了些什麼,讓他看出來了。
「我至少應該知道這個朋友的名字吧。」
田蜜當場松了口氣,內心卻狠狠地傷了一下。
對現在的紀珩來說,她只是一個見過兩面的陌生人,他當然不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她自我安慰一番,又打起了精神。
「我叫田蜜。田地的田,蜜蜂的蜜。」
「人如其名。」難怪她笑起來那麼甜。
「謝謝。」听到稱贊,她更加不會吝嗇她招牌式的燦爛笑容。
她甜甜的笑臉,感染了他,弧形優美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往上彎。
「你笑了。」田蜜驚奇地指出她的天大發現。
自從見了他以後,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雖然只是很淡很淡的微笑,但那久違的笑容,卻足以使她幾乎感動得熱淚盈眶。
「不要把我說成是個不會笑的怪物。」他話是這樣說,卻沒有一點責怪的意味。
有人天生喜歡笑臉迎人,而他就是不苟言笑。也許是性格使然吧,他並沒有無聊到去研究這些。不過,見到田蜜的笑臉後,被她感染了,他臉部神經仿佛放松了,不再繃緊。
「我可沒這麼說。」田蜜連忙撇清,「我只是覺得你笑的樣子比較對我的眼。」
「就是說,我平時的樣子你看不順眼?」他似乎逗她逗上癮了。
「哎呀,你怎麼曲解了我的意思呢。我是稱贊你笑的樣子好看。」她急得抓頭發,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錯了。
「不對不對,應該說,你笑不笑都很英俊,很帥,只是我個人比較喜歡看到別人笑,純粹是個人意見。」
看她急得像熱鍋里的螞蟻似的,不斷解釋,他不禁抿嘴輕笑。
為了掩飾笑意,他拿起餐巾裝模作樣地拭了拭嘴。
「謝謝你的早餐。」他站起來,到房間穿上西服,拿了公文包就往外走。
田蜜不舍地望著他出門,突然靈光一閃,急急追了出去。
「等一等。」
「還有事嗎?」紀珩听到她的叫喊,轉頭問。
「我可以坐你的順風車去——上班嗎?」她硬著頭皮說出剛剛想到的借口,天知道他們是不是順路,更不用說她的工作根本就不用天天到公司上班。只是為了能和他多相處一會兒,她真是什麼借口都可以掰出口。
「可以。你在哪里上班?」雖然只是隨口問問,但他到底有點好奇她是做什麼工作的,竟然能夠整天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完全沒有工作壓力。
「呃——在……你的公司附近。」田蜜額頭開始冒冷汗了,求求你,不要再問下去,要不然就穿幫了。
幸好紀珩的好奇心不是很重,而且他是個極重視個人隱私的人,見田蜜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他也不再刨根究底了。
苞著紀珩來到停車場,田蜜一看到那輛銀色的跑車,就知道那天在餐廳她的確沒有認錯人。
「上車吧。」他有風度地為她拉開車門。
「謝謝。」
車子駛出停車場,紀珩打開車內的收音機。
田蜜略為意外地瞄了他一眼,說︰「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一心一意開車的人呢。」
「何以見得?」她總是能輕易地勾起他的好奇心。
「看你車子里一張CD也沒有就知道了。不過看來我猜錯了,你正在听電台。」
「你沒猜錯,我習慣安靜地開車。听電台只是想了解現在路面的交通情況,選擇最暢通無阻的行車路線。」他說著,還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沒想到她的觀察力還挺敏銳的。
兩人沒有再說話,車廂內的寂靜並沒有使他們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局促,縈繞在他們之間的氣氛反而很和諧。
田蜜輕輕地打了個呵欠,靜謐的環境,放松的心情,讓她的睡意開始泛濫,很快,她就沉沉進入夢鄉。
見她睡著了,紀珩很自然地將車子駛到路旁,幫她把椅背往後調,讓她睡得舒服一點,又月兌下外套輕輕蓋在她身上,才重新啟動車子繼續上路。
他一邊開車一邊不時地望田蜜兩眼。
他第一次見到清醒時和睡著時有著截然不同面貌的人。清醒時,她神采飛揚,活力十足,像初升的太陽般明艷、燦爛;睡著後,她恬靜柔美,婉約溫順,似半空的彎月秀雅飄逸。惟一不變的是她嘴角揚起的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