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拉他靠近,印上他的唇。
他抱著她的手臂一緊,用力的回吻她。「等我回來。」
她的鼻息間盡是他身上的氣息,手心緊貼他的胸膛,感受他跳動的心。
從一開始相遇,兩人之間的關系便已理不清,斬不斷,原本劃清界線的念頭在他期待的眼神下慢慢淡去。
曾經,她用了畢生的勇氣不顧爹娘反對跟他走,而今重新來過,她一樣願意跟隨,不單是因為勇氣,而是她已不想再懦弱。
屈申城的夜漸深,郡王府柏節堂傳來瓷器破碎聲和下人哀嚎聲。
郡王所居正院與柏節堂相對,喧鬧聲在向來寂靜的正院听來分外刺耳,正打算更衣歇息的寧從文皺起了眉頭。「外頭鬧什麼?」
門外的管事推開門,一臉的遲疑上前。
「說!」寧從文滿臉不悅,對他而言,這一年多來可說是諸事不順。
先是京城有人參他一本,說他貪贓枉法,他被召進京,慶幸有二皇子出面替他說情,洗清罪名。
回到郡王府才沒幾日,不料一個賞花宴後,城百姓都贊頌著庸王府與寧家和善……偏偏這寧家指的不是郡王府,而是寧傾雪那丫頭。
萬萬沒料到平時畏怯悶不吭聲的一個人,卻有腦子在賞花宴上倒打了郡王府一耙,輕易的博得好名聲。
原本還能安慰自己吳越災情不大,縱使朝廷面,賑銀也不多,但如今傳來的消息卻是吳越江河潰堤,百姓哀鴻遍野,西北一帶在短短時日便已集結三百萬兩賑銀,由庸王派人押送吳越。
三百萬兩——想起白花花的銀兩,二皇子暗中養私兵,花費不少,這是一次很好暗中來錢的機會。這幾日他焦急的等著寧九墉到來,偏偏後院吵吵鬧鬧,沒個安生。
「回郡王爺,是夫人……」
「她又鬧騰什麼?」提及發妻,寧從文臉色更難看,要不是礙于名聲顏面,他早就丟出一封休書,休了這個妒婦。
避事動了動嘴巴,不知從何說起。
見管事不說,寧從文起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才一進柏節堂的院子,就看堂外跪了一排奴僕,屋內叫罵聲不斷,不見一絲過往的井然有序,寧從文的神情更為陰沉。
「爹。」站在屋外的寧若月一看到他,立刻恭敬上前叫喚。
「嗯。」寧從文隨意的應了一聲,不顧阻擋著的老嬤嬤,進了堂內,看到一地的狼藉,氣得喘了一大口氣,斥道︰「你這是做什麼?」
原本歇斯底里的郡王妃听到聲音,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失了聲音,死命拿著帕子捂著自己的臉,縮在榻上。
看著她一副窩囊樣,寧從文的怒氣更盛,「成天鬧騰,我看你這個主母是不想當了。」
「我……我不是。」郡王妃身子似有若無的顫抖。
寧從文察覺不對,皺著眉頭,幾個大步向前,不顧她掙扎的拉開了她的手。
待一看清出現在眼前的那張臉,他著實嚇得倒抽了氣,一個個的紅疙瘩布滿了整張臉,還有些地方化了膿,讓人心頭直冒惡心,他驚駭的松開了手,退了幾步,「你……你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看到寧從文一臉嫌棄,郡王妃再也受不了的大哭出聲,「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前幾日不過些許痛癢,誰知這兩天突然就變成了這模樣。」
看到郡王妃那張丑陋臉上的淚痕,寧從文的厭惡沒有隱藏,他與郡王妃的情感本就所剩無幾,對著這張臉,他更是連看一眼都煩,不耐的開口問︰「大夫呢?」
「大夫也查不出所以然。」郡王妃早已亂了方寸,她向來重視自己的外貌,如今變成這副鬼樣子,連她看到鏡中的自己都會被嚇住,她幾乎找遍了西北能找到的名醫進府,但都沒有成效,她拉著寧從文的手,祈求的看著他,「郡王,你派人去把寧齊戎那個小畜生押進府吧!我派人去請了幾次,他都置之不理,王爺你快去將人押回來。」
她對寧齊戎的厭惡極深,若非不得已,壓根不會想找上他,偏偏她開了口,寧齊戎卻次次推托,方才她便是忍不住發火,失控鬧出動靜驚動了寧從文。
寧從文嫌惡的拉回自己的手,冷冷的眼神不帶一絲情感,「那小子有骨氣得很,你以為他這麼容易被左右嗎。」
說起寧齊戎,不單郡王妃厭惡,對寧從文而言也始終是心中的一根刺,雖說寧傾雪在這次賞花宴的作為令人驚艷了一把,但這丫頭天性良善,做不來傷天害理之事,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寧齊戎卻不同,他一身醫術又聰穎過人,若這孩子是自己的,他肯定驕傲自得,但他不是,他是寧九墉的長子,這個人注定留不得!
「郡王爺,」府中的管事忽地出現,「戎少爺在外頭求見。」
寧從文還沒有反應,郡王妃已經激動的喊道︰「那個小畜生來了,快!立刻把人叫進來。」
門外的總管遲疑的看著寧從文,「郡王爺,戎少爺說了,他並非前來醫治王妃,而是受將軍所托求見郡王,若郡王沒空一見,他改日再來。」
「你說什麼?」顧不得端著平時高高在上的架子,郡王妃就要沖出去。
「混賬。」寧從文知道寧齊戊說到做到,如今他掛心的是要送往吳越的賑銀,壓根不在乎那王妃那張臉,開口讓幾個粗使婆子將人壓住,「月兒,還不過來顧好你娘,別讓她跑到外頭撒潑。」
寧從文聲音里的嚴厲讓寧若月從屋外的陰影處現身,這幾日她格外的低調沉靜,但寧從文並沒有放在心上,他不顧尖叫的郡王妃,往外走去,「大少爺呢?」
避事回道︰「大少爺前幾日從外頭回府後染了風寒,一直待在房里不見人。」
「屈屈一個風寒,難不成還會要他的命不成,」寧從文火大的說道︰「叫他到正廳去。」
這次護送賑銀一事,他是一定得派人跟隨,而自己的兒子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寧若月冷眼看寧從文走遠,走進堂內,看著被壓住而不停掙扎的娘親和滿屋子的狼籍,她隱隱察覺情況已超出他們的掌控,只不過她說的話,從來不會有人在意,所以她索性不多費唇舌。
踏進正廳時,寧從文已經掩飾好心中怒火,一臉慈愛,只是他沒料到等著他的除了寧齊戎外,還有個俊俏的少年郎。
見到寧從文,寧齊戎立刻拱手一揖,「郡王。」他對寧從文的稱謂從不親近,听得出只是表面上以禮相待。
寧從文曾就此事說過寧齊戎幾次,但寧齊戎皆是裝傻充楞,不願改口,身為郡王又是長輩,他也不好總揪著這事不放,最終只能由著他。
「怎麼是你來了,」寧從文和善的問︰「你爹呢?」
「父親邊城有事,不克前來,特修書一封,命寶樂前來,若郡王真有要事,轉達寶樂便可。」
寧從文聞言,臉上的和善幾乎要繃不住,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寧九墉會不理會自己的命令,他的目光落在寧齊戎身後的趙焱司身上,「寶樂?」
「李公子,名寶樂,」寧齊戎進一步解釋,「前些日子福寶落水,慶幸李公子出手相救。」
寧傾雪落水一事,寧從文回來後也已經听聞,對李寶樂的名號自然不陌生,這人來到西北年余,出手雖闊綽但行事並不張狂,他讓寧修揚查過此人,並無不妥,便沒將他放在心上,卻沒料到頭一回相見,竟是寧齊戎帶他進郡王府。
「郡王爺。」趙焱司抬頭看了寧從文一眼,很快垂下眼,與寧齊戎一樣拱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