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看,原來這就是靈子大人的血鳳!」人群中有人高聲叫道。
竹國中人大多知道靈子的這對神獸,那是竹國人民都信奉和敬仰的神靈,此時听到雲桑的呼喚,全都顧不得害怕倒地伏拜起來。那血鳳受到膜拜立即停止攻擊張軫,飛到高處向下俯視,神態中頗有些自得。
「鳳兒,鳳兒——」雲桑跳起來拼命朝它揮動雙手。那血鳳終于認出了雲桑,歡鳴一聲,在天下接連打了三個轉兒,最後緩緩降落,停在她身邊。
「雲桑?太好了,鄭鐸說得對,這畜生果然有靈性。」
鮑子牟手持著一柄長劍朝這邊奔來,邊跑邊揚起大袖,擦著額上的汗珠子。
「熊牟?你又跟著來干什麼。」
熊牟來得恰是時候,他身上有世子的信物,要縣尹和百姓相信他的身份並不困難。有了他這個竹王世王子做主,縣尹和巫祝哪敢不讓張軫對那些村民施救?而在這之前,張軫也從未擔心過自己會救不了那些村民。
「張合,我不是叫你負責看火煎藥嗎,你現在應該在屋子里,怎麼反倒從外面回來?」
「剛才熊牟公子主動提出要幫忙看火煎藥,讓我和他換一下去照顧病人。我想他是擔心自己在外面被那些村民傳染,又怕別人說他袖手旁觀,所以就挑了一個最輕松的活做,所以就同意了。」
听到公子牟三個字,張軫臉色一沉︰那位小鮑子一看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之輩,再加上他那躁急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安安靜靜老實待在那里看火煎藥?讓他去不是添亂嗎?
「你馬上把他給我找來。」張軫蹙眉道。
「不用了,本公子已經來了。」熊牟一步三晃地從另一頭過來,身後跟著點頭哈腰的葉庭縣尹。
「我呸!你這騙子郎中,到底開了什麼方子,把人都快治死了,我是來找你算賬的!」
「算什麼賬?我問你,你不是和張合互換,在屋子里煎藥嗎?」張軫道。
「什麼,你想怪我呀!」熊牟叉腰瞪眼大聲道,「這麼多人的藥要一批一批地煎,每一次都要煎上至少一個半時辰,難道我就一直站在那里發呆嗎?」
「那你上哪里去了?」張軫皺眉,預感事情要糟。
「這藥我剛嘗了一點點,太苦了!可是我找不到糖,幸好我身邊帶了點薄荷葉,所以就加進去了,這樣口感比較清涼。我只放了一點,你看,我這里還有一些。」說著熊牟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布袋,打開遞到張軫的面前。
「你說什麼?」
握緊了拳頭,骨節格格作響。若不是因為雲桑的關系,張軫很想一把捏死他。
那薄荷雖然也是清涼之物,可是卻會和方子中的其他藥物相沖產生毒性。在藥方里面能自己隨便添加藥,這種事也只有二百五才做得出來!
可此時已經有不少人喝過那藥了。張軫無奈,吩咐將藥水倒水重新再煎。但這樣一來,又要耽誤不少時辰。這時,張合的一個手下忽然跑過來說︰「公子,快去看看屈姑娘吧。」
「出了什麼事?」
「屈姑娘好像有些不對勁……」
第4章(1)
「雲桑,出了什麼事,你怎麼躺在這里?」張軫蹲來,扶起斜躺在樹下的屈雲桑問道。
「我、我糟糕了。一定是染上疫癥了。」雲桑聲音低啞,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是嗎?」托著她背部的手掌探了一下,張軫心里「 」地漏跳半拍。她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滲透了,知道她可能被村民傳染了疫癥。但是那些村民喝了藥明明已經在退熱了,她是怎麼傳染上的呢?看來是他低估了這疫癥。
「你怎麼樣,頭痛嗎?」他扶起雲桑,在她額頭上探了一下,涼得厲害。
「還……還可以,先前服了你的行軍散。」雲桑頭痛得眉頭皺成了個幾字形,見他關切的表情,卻開心地笑道,「真是奇怪,你的手一踫到我的額頭,我就覺得好多了。」
張軫听她撒嬌似的話語,不禁心頭一熱。內疚地道︰「對不起,都怪我太自負,讓你也……」
唉,也許他真的像義父說的那樣,他的確不適合學醫治病。
「有什麼對不對得起。如果不是熊牟搗亂就不會這樣了是不是?是我自己堅持要你來救人的,你一定會治好我的是不是?」
張軫聞言愣了一下。其實沒有熊牟搗蛋,他也沒把握治好她的病。
雲桑喘了口氣接著又道︰「不過你也別怪熊牟,你也知道他是王子的身份。從小嬌生慣養的,連吃飯穿衣也要人服侍,所以……」
「你和他很熟嗎?」張軫笑道,「他和我說,你是他的媳婦。」
「啐,他胡說八道!」雲桑怒道,「他的母親鄭袖鄭夫人,在嫁給大王之前,原來是我的繼母。這事情復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我……」
「那就別說了。也別想,我怕你會頭痛。」張軫柔聲道。
「你忘了,我是辰宮的弟子,從小習武的,一點點小病能把我怎樣。倒是你自己不要靠我太近,免得被傳染。你不能有事,我們大家還指望你救呢。」雲桑莞爾。
听到她說「大家還指望你救」時,張軫臉上頓時蒼白一片。他實在沒把握能救那些人,即使沒有熊牟的薄荷葉。因為雲桑染病已經證明了他那些用同一張方子提煉出來的,預防疫癥傳染的藥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有效。剛才他只是用身上僅剩的一點軍行散,延緩那些村民的病情,如果再拖得兩天還是找不到辦法解救,葉庭縣尹一定會下令燒死他們,以防止病情蔓延。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雲桑疑惑地道。
「沒……沒事。」看著她失神混濁的雙眼,張軫心中真是萬般難受,柔聲道,「我只是在想,無論如何一定把你送到你姐姐的身邊。不過到時如果見到你姐姐,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樣……」
「原來是為了姐姐。」雲桑神情頗有些失望,「我的病會好起來。但是這一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你們見面會很難看。」「天不遂人願。也許很多事,本來就是我錯了!」
「你沒有錯,負了你的是姐姐。你只是心地太善良,笨蛋!」說到這里,雲桑忽然扯住自己的衣襟,道,「我……我突然覺得,好熱。」
張軫擔心她的病情又起了變化,立即給她把了把脈,卻沒有發現異樣。用手掌輕撫雲桑的背脊發現衣服全部濕透,如果不換下來會再感染風寒。
正在為難如何替她換衣時,熊牟帶著兩名村婦大步走過來,「姓張的小子,我叫了兩個女人來給我女人換衣服,你快躲開。」
「我先回避一下。」張軫見狀拍了拍雲桑的肩頭。跟著轉身冷冷地對熊牟道︰「既然如此,你跟我一起回避吧。」說完遂拉著熊牟一直向村西的小山坡上走。
「喂喂喂,你要干什麼?」熊牟被他捏住右手往前拖,覺得自己的腳隨時都會踢到他的後跟,或者踢空摔個狗吃屎。
「揍你!」簡短地吐出這兩個字,話音未落已經一拳打到他的鼻梁上,把他打得面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跟那些村民有仇?」
熊牟被打得哇哇大叫,從地上爬起來,「呸」的一聲吐掉滿嘴的泥沙,「混蛋王八糕子!你自己沒本事治好他們,想把責任全都推到我頭上!敝我加了東西進藥里?你之前不是向大家保證吃了你的藥丸能防止染病嗎?屈雲桑還不是……」說到這里,熊牟忽然臉色大變,像是突然見了鬼,怪叫一聲,從地上彈起來猛地推開他,掉頭就往山下跑,還邊跑邊大聲嚷嚷著︰「你別踫我,你離我遠點兒,你剛才和她那麼近,別把我也傳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