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得好!」燕雙雙大步沖上去要抓那少年。柳江南剛叫了聲「不要」,她卻反被少年拿住了。
「哈哈,想我死,沒這麼便宜!」尹雲一手死死掐住燕雙雙的脖子,得意非常,「姓柳的,你是自己束手就擒,還是讓姓燕的來綁你,自己選吧!」
「你以為我會選什麼?」柳江南嘴角咧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反問。
「有話好說,不要傷了她!」燕蘊詩驚叫道。這少年好生歹毒!原來他早知道自己打不過柳江南。害怕不等他帶的人殺進來,自己的小命先就不保了,所以裝成中毒的樣子,拿住燕雙雙做人質。
「好說?」尹雲怒容滿面,朝她一伸右手,大喝道,「要好說先拿解藥來!」
倒吸了一口涼氣,燕蘊詩看了看柳吳二人,再看看阮四娘,均搖頭不明所以。
她不信這茶中會有毒,除了阮四娘別的人自打這尹雲進門來,都沒有離開過,根本沒有機會下毒。除非下毒的人是阮四娘,但是依阮四娘的膽量,怕是不敢吧。
燕蘊詩略一思忖,忽然大步向少年走去。
「你、你做什麼?」尹雲慌忙拖著燕雙雙向後退了幾步,面色驟變,「你不要她的命了?!」
「你說這茶有毒,我說它沒有。」她走到八仙桌旁端起茶碗,道,「如果我能證明這茶中沒毒,你否能保證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傷害她的性命?」
尹雲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點頭道︰「好,你先把這茶喝下去!」
燕蘊詩端起那茶碗,一股子奇異的香氣撲面而來,讓她心中暗驚。難道真的有問題?
「姐,不要!咳咳咳……」燕雙雙被尹雲掐住脖子,仍努力出聲阻止,滿面漲得血紅。
「雙雙……」燕蘊詩看到燕雙雙痛苦的表情,熱血往她腦門上一沖,無論如何不能讓她這個唯一的妹妹出事。于是毅然將那碗茶水一飲而盡。
「姐?」燕雙雙驚叫了一聲,忽覺頭頂劇痛,被尹雲一掌擊暈過去。
此時,柳江南和尹雲忽然同時站起身來,伸手去拉燕蘊詩。可手還沒有夠著,她的身子就如同槁木般撲倒在他們面前。
燕蘊詩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眼楮才看清周圍的景象。
那是一片很美的樹林,林間有不知名的鳥兒在穿翔歡鳴。林子東邊有一條山隙小瀑布,清洌的溪水分成數股,順著長滿青苔的石壁蜿蜒而下,最後匯到一個小小的潭中。走近幾步,便可以看到清澈見底的潭水,水中堆滿子五色的石子。
「這是哪里?」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四周,然後就看到了同她一樣一臉茫然的尹雲。
他們在林子里轉啊轉。不知道轉了多久,只知道天黑了,又亮了,她的腳底居然也被磨起水泡。
「快看,那是什麼?」尹雲指著前面興奮地叫道,「來瞧瞧!」
「什麼?」她欣喜地問,以為找到了這荒山的出路,不過馬上又失望了。原來尹雲指著的不是什麼出路,而是離他們數丈遠的一塊大青石。
「喂,別玩了。」燕蘊詩坐在一塊石頭上翻白眼。尹雲卻獨自跑到那大石前蹲下,側著頭將手探入石縫中掏模。過了一陣,突然驚叫一聲,跳了起來。燕蘊詩冷哼道,「什麼事大驚小敝。你在挖什麼?」
「琴蟲、琴蟲,哈哈!」只見尹雲興奮地舉起一物沖她叫道,「原來這個獸首蛇身的東西竟然就是小時候听說書人講《山海經》時提到的大荒山琴蟲。」
「天?」她望著尹雲手中那四腳蛇一樣卻長了個獸頭的東西,倒吸了口涼氣,從石上彈起,指著那巴掌大小的琴蟲喃喃道,「這是、這是……」
這是什麼鬼地方?!總不會像尹雲所說,她們正是在這《山海經》中所寫的地方吧?
「難道這是……宋襄的鬼谷陣法?」她想起了三年前在風月谷大陣時的情況,也和現在差不多。難道這竟是宋襄的鬼谷陣法?除此以外,她怎麼也無法想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來到這個古怪的地方。
「為什麼會這樣?!」如果這真是宋襄的陣法,這次可沒有柳江南來救她了。一泄氣,燕蘊詩又頹然跌坐回石上。
但是,宋襄不僅可以輕易操縱人的生死,甚至可以創造世間的幻象。他這麼法力無邊,那他不是成了神?
「東南海之外,大荒之中……帝瑞頊與九嬪葬焉……」
尹雲負手而立,仰望白雲藍天,閉目幽幽嘆道︰「大荒山,我們真能葬在如此美妙的地方,也是一件美事啊!」
「葬?」燕蘊詩平靜地道,「血蓮丹心旗的弟子只有一種葬法。」
「是什麼?」尹雲好奇地問。
「葬在戰場上!」她道。
尹雲見她眼中透出的堅毅之色,心頭一震,訥訥地道︰「哪有這麼嚴重,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出去。」
「我絕不會死在這里!」她斷然道。
「那是、那是當然!」尹雲連忙賠笑。
她嘴上雖然厲害,其實心里不免有些難過,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永遠走不出去,忍不住自語︰「不知道雙雙他們是否安全……」
「雙雙?海南之外,赤水之西……有三青獸相並,名曰雙雙……」或許真是太久沒有讀過書,一讀就止不住的興奮。尹雲又犯了老毛病,翻開那書,指著其中一頁哈哈大笑。
燕蘊詩怒吼道︰「你有完沒完?你不想出去了,我可不想死在這里。」說著終于忍無可忍,提劍扔下他就獨自前行。
「不要走,燕姑娘。」尹雲忽然追上前來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這樣是走不出去的!」
「不行,我要走。我一定要出去!」急躁與恐懼讓她突然暴怒起來,推開尹雲大叫,「我不信,我不要死在里面,外面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
「很多事?你要做什麼?」尹雲的話很奇怪,「一個人,活著就是為了自己活。身邊的事都不重要!現在你人就在這里,哪里有什麼外面的事會比你自己更重要?」
他說這番話時,人一直跟在她身後丈外,但聲音卻像是一種蠱惑,緊貼在她的耳畔,很輕柔也很清晰,讓她的腳下一緩再緩。
「想想你是為了什麼而活著?難道是為了柳公子?為了血蓮丹心旗?」他追上她繼續道,嘴角有笑意,淡淡的。
「我這一生……十八年前,上天賜予我一個生命。十年前,師傅挽救過它;三年前,是柳公子延續了它。我的生命從來都不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可能為自己而活。」她不期然停下腳步,怔怔地道。
「是嗎?這樣說來你是為了報恩而活了?」他搖頭道,「你是報恩以求心安,又或者你需要一個借口去報他們的恩,以便有理由留在他們的身邊。留在師傅的身邊是因為你是孤兒,除了師傅已經沒別的親人;留在柳公子的身邊是因為你愛她,是不是?」
「我……」她語塞。她驚訝地看著他。他點破她心中的秘密,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算你出去了,師傅也不可能變成你的父母,柳江南仍然是吳湘兒的丈夫。不要再執迷了。就留在這個世外桃源不是很好嗎?」他繼續蠱惑她,那多情的眼波中跳動著詭譎與狡黠。
「可是,柳公子、吳姑娘……她們……」燕蘊詩語意不明地念叨著,忽感覺渾身酸乏無力。伸手扶靠在前方一棵不知名的古樹上。
「不要再執迷了,沒有柳公子、沒有吳姑娘。這里只有你……和我……」尹雲貼到她的耳根輕輕地吹著氣,「沒有別人。」他眼中劃過一道奇異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