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齊戎的反應倒是堅決,「病了也與我們無關。」他嚴隸的看向自己的妹妹,「福寶,雖說醫者父母心,但這也是對值得之人,就算寧修揚病入膏肓,我也不許你插手。」
寧傾雪心中對寧修揚的厭惡甚于一切,她原還擔心哥哥會心軟,如今看來他們兄妹都不會出手相助。「我知道了。」
寧齊戎滿意的點頭,看到面前一個士兵抬水而過,立刻上前交代務必將水煮沸才能入口,以防疫病。
寧傾雪沒有跟著上前,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兄長仔細小心的注意各個細節,感覺到趙焱司無聲的輕撫著她後背,明白他這是想讓她放下心,不禁微場嘴角。
第十六章 了結前世仇(1)
夕陽將四周染成了一片金橘,遠處一群人馬由遠而近。
寧傾雪並沒有留意,倒是吸引了趙焱司的目光。
守衛外圍的士兵見了,立刻騎馬迎上前詢問,沒一會兒功夫,士兵又急忙的折返。
士兵臉上的匆忙顯而易見,經過身旁時,寧齊戎還分心的抬頭看了一眼,只是他未出聲攔人,看著士兵直接進入寧修揚的營帳。
寧修揚在營帳里,正喝著大夫熬好的藥,這幾日小解,只覺得脹痛,這是得了不干淨的病,心中羞惱,偏又得隨行賑災,這一路身子不適,卻又不能讓人看出征兆。
「你這藥到底有沒有效用?」寧修揚喝下藥,因不適而神情不善。
隨行的劉大夫恭敬的低著頭,知道這位主子性子喜怒無常,為了小命,斟酌一番才開口,「世子爺息怒,世子爺的病得需過些時間才能見效,還請世子爺耐心等候。」
寧修揚氣得差點把手中的碗給砸了,但思及帳外來往的人不少,終究忍下氣,他向來愛尋花問柳,男女不忌,萬萬沒料到自己有一日竟會中招得病。治療之路漫長不說,甚至因為病重,即便痊愈後也難有子嗣,這對他不啻是極大的打擊。
此時,帳外的士兵在外頭喚了聲,「世子爺」
「什麼事?」寧修揚的口氣滿是不耐。
「守衛的士兵來報,兩里外有京城人馬押送藥材與賑銀接近。」
京城的人馬?寧修揚立刻深吸了口氣,強忍身子不適站起身。
臨行前,他爹曾私下交代,若無意外,這次京城將由二皇子領軍押送賑銀,郡王府不將病弱的太子看在眼里,早早便與二皇子相交,就圖日後能博個從龍之功。
今日他早早下令扎營,便是心中盤算等待京城來的二皇子,在經歷了這陣子一堆烏煙瘴氣的倒霉事後,至少還有件事是如他所料,他難掩臉上得意,「還不快點準備,我可得親自去迎勤王。」
前來通報的士兵聞言,先是一愣,連忙開口說道,「稟世子爺,來人並非是勤王,而是太子殿下。」
寧修揚的腳步猛然一頓,轉頭瞪著身後的傳令兵,「你說什麼?」
傳令兵立刻重復了一次,「稟世子爺,來人確實是太子殿下。」
一個病秧子也敢前來賑災?這是不要命了!寧修揚不由一哼。
不過細細一想,若是太子死了也好,或許讓太子賑災是二皇子的盤算,畢竟災區混亂,若太子有個萬一,也不易令人懷疑,或許他還得尋機提前送太子上路。
寧修揚自以為想得明白,立刻帶著淺笑,推開上前想要扶住自己的鄭富,強忍著不適踏出營帳。
只是他前腳才出了帳,耳里就听到一聲尖銳的馬嘶聲,他只覺眼前一片陰影,心頭一駭,立刻嚇得退了一大步,狼狽的跌倒在地。
「世子爺。」身後的鄭富攙扶不及,見人倒地,連忙上前將人扶起。
寧修揚頓失顏面,一臉惱羞成怒,「混帳!誰——」他的斥責在猛然抬頭認出騎在馬背上那一身明黃騎裝的男子時,像是被掐住喉嚨似的失了聲。
眼前之人五官俊秀,寧修揚印象極深,這人明明是趙焱司的兄長,他在桂露山莊之中有過一面之緣,還曾對他動過心思,意欲收為男寵,而今看他穿著打扮,周遭隨行陣仗,他只覺得身子陣陣泛涼。
這人怎麼會是太子?他的腦子突然想起了當年往事,先皇後死後,李大將軍將三皇子帶回,退隱後定居城陽郡,寧修揚難掩驚恐的意識到趙焱司便是被養在外祖家的閑王——
相較于寧修揚的驚恐,太子的神情淡然,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噤若寒蟬的寧修揚,柔聲的開了口,「郡王世子的氣色不佳,看來是身子不適。」
太子的聲音輕柔,對以前的寧修揚而言,這聲音是勾人心癢,但如今卻像是催命符似的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回——回……」寧修揚被鄭富扶起,微吸口氣,強行鎮定,「回太子殿下,臣只是染了風寒,並無大礙。」
太子聞言,神情轉冷,「既無大礙,此時又天色尚早,不知世子爺何故在已近吳越之時扎營?」
寧修揚一陣懊惱,要是早知來人是太子,他也不會腦抽的下令扎營,只是千金難買早知道,此刻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屬下顧念一行人舟車勞頓,疲累不堪,這才下令扎營,煮些熱食填飽肚子,順道還能照料吳越逃出的災民。」
太子臉色淡然,表情未變︰「郡王世子倒是思慮周全。」
寧修揚心頭發虛,就算察覺太子話中有話也只能佯裝不知。
太子翻身下馬,寧修揚嚇得整個身子都僵了,這輩子從未像此刻一般膽戰心驚。
太子見狀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圍觀的眾人,眾人見太子接近,都難掩激動,連忙讓路跪了下來。
太子的腳步穩穩的站到了趙焱司的面前。
趙焱司微揚了嘴角,心情看來極好的拉住也欲下跪的寧傾雪,在他眼中都是一家人,又在外頭,那些繁文縟節他自動無視。
太子對他硬是拉著一個嬌小泵娘的手選擇視而不見,只道︰「你在此甚好,此次從京里押送的賑銀五百萬兩,便交由你統籌,不得有誤。」
趙焱司倒是不客氣的搖頭,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此乃皇兄職責所在,臣弟萬萬不敢搶功。」
太子秀氣的眉頭輕皺。
寧傾雪被趙焱司拉著,眼底閃著激動,上輩子太子早喪,她未曾有緣一見,上次在桂霞山莊也因距離太遠,沒將人看得真切,如今他就近在眼前,她幾乎被眼前的俊美男子迷惑了。
太子與趙焱司長得很相似,但五官較趙焱司柔和,膚色更因久病而顯得白,在夕陽余暉照耀下有些雌雄莫辨,若說趙焱司俊俏,太子又更勝一籌。
相較于寧傾雪只顧著欣賞美男,寧修揚的思緒便復雜心驚許多,他原一心以為趙焱司不過一個商戶不足為懼,如今被狠狠的打了顏面不說,他過去竟還妄想將太子收為男寵,隨便一事拿出來論罪,都足以令他吃不了兜著走。
他快速的衡量利弊得失,過去得罪太子已經板上釘釘,無法改變,如今只能想法子建功,扭轉頹勢,他壓下心中驚怯上前。
看到他接近,寧傾雪的神情微變。
趙焱司立刻上前一步,無聲的將她護在身後。
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軀,寧傾雪心中一暖,以前過得怯懦也就罷了,日後可不能總是得依靠著旁人,不過一瞬間,心中最後遲疑退去,越過趙焱司的肩膀,她幽幽的看著寧修揚。
「屬下斗膽,」寧修揚此刻無心留意寧傾雪,只是口氣略微艱難的上前說道︰「願代閑王殿下押送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