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歸 第3頁

他心下一驚,想退開,但護主心切的小五子,先他一步拍掉女娃的手,嘴里哇啦哇啦地道︰「干什麼,干什麼?不許對我們睿哥動手動腳,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知不知羞啊!」

「五子!」他叫住激動的五子,給他一個眼色,那女娃看起來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他們在島上是客,人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達娃,她沒有惡意,她只是想帶兩位去洞里!」妮雅在一旁趕緊解釋,達娃恨恨地瞪著那個拍她的男人,臉上已經不高興起來。

郝睿也發現了,掛上笑容,嘴巴里的話是對著達娃說的,眼楮卻是看向妮雅,「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麻煩姑娘們帶路了!」

和善的態度,立刻換回了達娃的好感,雖然听不懂,但臉上的笑已經回來了。

「達娃帶你去!」听完妮雅的翻譯,達娃開心得一支手纏上郝睿,另一支手還不忘拉住妮雅,完全不去理會剛剛得罪她的五子,一蹦一跳地向洞口走過去。

「妮雅,妮雅……你到底有沒有听我說話?」達娃百無聊賴地看著妮雅一直做著同樣的動作,把果子摘下枝頭,然後放進掛在腰上的筐里。

「有啊!有听!」妮雅站在木制的台子上,一邊應著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不就是那天咱們踫到的那個收燕窩的商人?」

「什麼……什麼啊!那漢子有名字,郝睿,郝公子,對不對,是不是這麼說,郝公子……」

妮雅因為她怪腔怪調的漢語發音笑了出來,達娃也跟著笑,然後又像想到什麼似的,笑容一下子退了回去,她抱住樹干,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樹皮,「妮雅,昨天我听見爹跟大哥說,要給達娃找人家了!」

「啊!」妮雅的動作頓了一下,達娃不過才一十有四,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這麼早便急著嫁出去,這興許是生在大戶人家的煩惱吧!哪像她,生在平凡人家,娘去世了,便也沒人再替她操心這檔子事。她足足比達娃年長了四歲,「達娃在家里那麼受寵,你爹和兄長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唉……他們懂什麼,看來看去,不就是族里的聲望和權勢,他們鐘意的,達娃又不一定喜歡。」小女娃嘆了口氣,向來充滿生氣的臉蛋上,難得地染上了幾分愁。

「那達娃喜歡什麼樣的漢子?」小丫頭也為這事生愁,妮雅忍不住打趣地問了句。

「啊!那個外族漢子就挺可心!」達娃說起郝睿,眼楮一下子又生動起來。

「他是外族人!」妮雅听了她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怪不得這幾天,天天對她叨念那商人呢!原來是動情,「他是到島上收燕窩的,過了這時節就要回去,留不住的!」

「你娘不就留住了?」

「娘?!」妮雅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娘,她不一樣!」

小女娃不再言語,噘著小嘴一臉倔強,妮雅的思緒卻隨著她的話飄到了好遠的地方。

妮雅一個人,肩上背著筐子,急匆匆地走在林子邊的小路上,今天管事婆婆好心地給了她些果子讓她帶回家,她一下工,就急著趕回去給爹做飯。

一個人走著,那思緒一不小心就繞到了那個姓郝的商人身上,這幾天托達娃的福,她倒是知道了不少那男人的事情,郝家的大管事,郝家主子最信任的耍???形宓哪曇停?鍪露??惺佷危?昧巳?煬桶炎謇 某廈鞘帳暗梅?????鑀薜牡?托殖捕運?奚陀屑櫻?涫擔?謚?浪?嗆錄疑絛械娜聳保?菅諾男睦錁痛蟾龐辛聳??br>抬頭望見越來越近的村子,那一戶戶房頂上冉冉上升的炊煙,妮雅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希望今年也能順利過了這個時節。

妮雅推開自家虛掩的大門,把肩上的筐子放在灶頭旁,然後跨過門坎,一進堂里,在場的幾個人讓她暗暗吃了一驚,但很快心下又了然了起來。

「妮雅,過來叫人。」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黝黑的膚色,瘦小的身材是典型的島上人,此人名喚達桑,是妮雅的親爹,「郝家的管事,叫郝爺!」

「郝爺。」她听話地低低喚了聲。

「達桑伯,別這麼見外!」郝睿爽朗地笑了出來,「妮雅姑娘還是叫咱睿哥好了!」

現下坐在堂里的兩個客人便是郝睿和小五子。

堂外的陽光透過半敝的門映到郝睿身上,濃重的劍眉飛入鬢角,黑黑的眼,堅定的目光,挺直的鼻梁,還有薄薄的唇,不說話的時候抿得緊緊的,顯得極其嚴厲,笑起來的時候優雅地一勾,形狀很是優美,他的膚色很淡,這幾日在島上受了太陽公公的厚愛,也顯出了些淺淺的麥子色,他身子高大而結實,跟島上黝黑瘦小的漢子比起來,這姓郝的男人確實俊得讓人移不開眼楮,也怪不得達娃對他迷得很。

「郝爺認識妮雅?」達桑從郝睿的話里听出了玄機。

「啊,是啊!前幾日還多虧了妮雅才能到燕兒洞去看一看。」郝睿笑得溫文,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但話說出口,又透出一種令人信服的樸質。

「能幫上郝爺,是她應該的!」達桑點了點頭,語氣充滿了尊敬。

「達桑伯,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咱兒都是為爺辦事的人,您這麼說,可是讓我折壽了!」郝睿話說得實在,雖已貴為郝府的大管事,打理著商行的所有事務,但郝睿心里澄亮得很,他終歸只是個被郝家大爺撿回家的野小子,從府里打雜的小廝到如今掌管著十幾家商行,沒了大爺的栽培,他啥也不是,為爺做事,盡心盡責是他的責任、義務,也是心里最歡喜的事情,這些與他同樣為爺盡心的人,他心里充滿的尊敬和謝意。

達桑只是笑了笑,不說話,性子里的固執,讓他無論如何也去不了心里的那份主僕意識。

達桑和郝家的大爺有著很深的淵源,二十年前,剛剛掌了大權的郝家大爺親自帶商船來島上收貨,遇到了當時一貧如洗,空有一身家傳的攀岩工夫的達桑,達桑家有祖傳的燕兒洞,那時燕窩買賣剛剛興起,族里的人見這能賺錢,便紛紛打起了主意,這燕兒洞是老天爺的恩賜,千年百年來就佇立在海邊,每個洞都有主兒,達桑沒權沒勢,眼瞧著,這家傳的寶貝就要被人硬搶了去,多虧郝家大爺相助,才與族里簽下了百年的契約,這洞還是達桑的,但這里面采下的巢兒要賣給郝家,郝家大爺還將自己的貼身丫環許給了達桑,留在島上安了家,在達桑看來,這郝家就是他的再生爹娘。

二十年來,不知有多少上等貨經由達桑的手交予郝家,郝睿的目光被掛在堂上的巨大匾額吸引,那上面兩個端正的大字︰極品。這是所有采燕人最尊貴的驕傲。

這巢兒不是每個人都能采,燕兒貪高,沒個幾十丈是不會選來安家的,上次去那燕兒洞,黑黝黝的洞子望也望不到頂,看得他一陣眩昏,滑膩膩的壁,尖銳的突起,百年來從這洞中摔死摔殘的采燕人數也數不清,這兩個大字里,包裹了不知多少辛酸。每個采燕人,每次攀爬都是拿命來搏。

「達桑伯,這次我來,還真是有事相求!」郝睿從那兩個字的震懾中回神,「您是這島上最出色的采燕人,郝家這次就要靠你了。」

他的話停在這里,卻像掐住了妮雅的嗓兒,她幾乎快停了呼吸。

「此次,郝家要重辦采燕擂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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