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這是玩笑話吧?」他戰戰兢兢地問。
「你說呢?」
太子挑起眉,嘴角拉高了一些,看起來在笑,眼底里卻有著冷然的陰暗。
第九章
「大爺,您找我嗎?」郝睿推開書房的門,恭敬地問道。
「睿兒啊!今兒個沒去行里?」大爺捧著茶悠閑地問道。
「前段日子,忙著點貨,出貨、大家都累壞了,如今這貨也出得差不多了,該忙的也忙得差個多了,所以咱就自作主張,停盤一天,讓大家好好地歇歇,您不會怪罪我吧?」
「怎麼會!」大爺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說,「咱把商行交給你,那就全由你決定,咱們都放心!」
郝睿笑了笑,沒再說話,心里也明白,這大爺找他,決不會是因為這兒事。
「睿兒啊!你歲數也大了,也該成個家了,這府里的小姐這麼多,你看看那個可心,咱就給你做主了。」
「大爺,府里的小姐,睿兒高攀不上。」郝睿淡淡地應道,心里不免有些驚訝,沒想到大爺會跟他說這些。
「怎麼?都看不上眼?」大爺笑著搖搖頭,「也是,這府里的孩子大多是被嬌生慣養壞了,沒幾個好脾氣,配不上你。」
「不不,大爺千萬別這麼說,是咱配不上小姐們們,咱是個粗俗之人,實在是……」
「睿兒……」大爺打斷他的話,「咱們逼著你留下,你恨咱不?」
「爺兒……」郝睿抬頭,目光幽幽地望著大爺,大爺的鬢角已然花白,滄桑的絡路深深地刻在臉上,表情復雜,一時之間,郝睿心中千頭萬緒,說也說不清楚,他只是搖搖頭,「睿兒不恨。」
大爺深深嘆了一口氣,「咱都知道這委屈了你,以你的本事,自己出去自立個門戶做出來的事絕差不了,在郝家里當個管事,委屈你了,但為了這個家,也為了我這個當爹的私心,只能讓你屈就了。」
「爺兒,您拾了咱回來,咱的命便是您的,睿兒不委屈!」總是心中有千般惆悵,但這一點,他絕個會怨大爺的,這是他的命,生來是報郝家恩的。
「好,好,你這麼想,咱就寬心了,那睿兒在京城里,有哪戶的女兒你看上了,咱去給你說親!」
「爺……您這就別……」
「有啥好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自然的事……」
「這……」郝睿總覺得把這種事情拿出來說,怪不好意思的,「咱有心上人了,爺兒!」
「是那個采燕姑娘?」郝爺了然道,臉上的表情又復雜起來。
「是啊!」郝睿點頭,「咱們是兩情相悅的,您點個頭,咱想娶她。」
「唉……」誰知大爺長嘆了一聲,「這可真是報應啊,當年我對不起她娘,如今,這情債,要你來還。」
郝睿心里「 」直跳,手腳發涼,心中有個好的預感。
「咱是早看出來你這份心的,唉……你這個重情的性子啊,到頭來要苦了你一輩于,」說著郝爺從書桌的暗格里抽出一個卷成小筒狀的紙條,遞給他,「看看吧!」
郝睿努力讓自己的手不要顫抖,接過後,慌忙地展開,上面寫著幾個字︰太子欲娶采燕女。
他心中一驚,紙條便落在地上,「這、這是……」
「宮里的朋友偷傳給咱的,說是咱們要跟婆羅洲那邊大範圍通商,這是前些時候皇太後允的,賜婚的旨很快便下來,睿兒你……」
正說著,就听外面一陣騷亂,一道聲音劃破平和的氛圍︰「懿旨到……」
這聲音,對郝睿來說有如五雷轟頂,天崩地裂。
☆☆☆
被人強行把那賜婚的懿旨塞進手中,妮雅仍覺得茫然,為什麼她的終身就被別人這麼隨意地決定了?
那個讓人討厭的太子,為了躲他,她好些天都沒再進宮去玩,誰知她原以為是調戲的玩笑話,就這樣成了真。他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妮雅愣了好半天,看熱鬧的人群都散了去,妮雅還愣在原地。
直到達娃跑出來問她出了什麼事,她才有如被敲醒了一般,猛地掙開達娃的手,向園子里跑去。
她要……她要……
她失了神志,在園子里亂撞,直到迎面而來的同樣焦急的人影,映入她的眼。她迎上去,緊緊抓住他的手。
兩雙同樣茫然的眼楮映上對方的身影,這一刻,千言萬語,一句也說不出口。
郝睿看著她,看了又看,目光踫到妮雅手上的懿旨,那鮮亮的黃色,刺痛了他的眼。他不由自主畏縮了一下。
妮雅順著他的目光,月兌口而出的是︰「咱不嫁!」
「在這里,宮里的皇上是天子,」郝睿艱澀地開口,每說一個字便有如被人捅了一刀,這一刀一刀,慢慢地折磨,比讓他一口氣了斷還痛,「天子就是老天爺的孩子,代替天上的神來管理咱們,天子的娘就是你常常見的皇太後,天子的孩子就是太子,他們說的話,咱們只有服從的分!」
「咱們都是老天爺的孩子……」
「不一樣的,不一樣……」郝睿搖了搖頭,「這個國家的人,房子、人,還有那一草一木全是他們的,他們說的話誰也不能違抗,否則,是要被砍頭的。」
「咱不要,咱只要你,其他人誰也不要……」妮雅拉住他,激動地大叫。
他任由她用力捏痛他的手,這樣孩子氣的話,這樣天真的念頭,讓他怎麼能放手,他舍個得,一千一萬個舍不得,那宮里的勾心斗角會輕易地吞噬了她。是他害了她,剛剛他就一直在想,說到底,要不是他帶她來這片士地,她還會在婆羅洲自由自在地生活,他心中的悔恨怎麼說得清?
此刻,他懷里擁著她,可這懷抱還能有多久?想到這,他月兌口而出︰「跑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她從他懷中抬起頭,皺起眉頭,「你說沒人能違抗他們,咱回去了,你怎麼辦?」
郝睿苦笑,看看他說了什麼,莫非是失了理智,說出這種的傻話,送她回去,怎麼送?
「咱們一起逃,你和咱,咱們躲到瓦倫的貨船里,郝家的船不行,瓦倫的行,他不是這里人,他皇上管不到,他會幫咱的,咱們一起回婆羅洲去……求你,別讓咱離開你!」她激動說道,要跑便一起跑,她怎能拋下他!
他知道她說的法子可行,試試看也許真的可以逃得過,但這個好字,他卻遲遲說不出口,他跑了,郝家怎麼辦,宮里一定會追究下來的,他怎麼能陷郝家于不義?
她看出他的猶豫,她明白他的心,他正直又重感情,他怎麼能舍得下他天天掛在嘴邊上的郝家?
「你舍不下郝家,就舍得下我嗎?」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知道要進宮她沒哭,但看著他猶豫,這淚卻忍不住。
舍不下,舍不下……郝睿的心中喊著,可答應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看著她流淚。
她哭了好一陣子,等了又等,卻遲遲沒有回應,從傷心到失望,她猛地抹了一把淚,抬頭對他叫道︰「咱說過咱是死心眼,認準的事,一輩子也不會海,你不跟咱走,咱沒法子,可咱就是死也不會嫁給其他人的。」話一說過,她轉身便跑開了。
郝睿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她瘦弱的背影越來越遠,苦澀的感情在心里流動,淚濕了眼眶,卻不能掉下。
☆☆☆
妮雅一路沖到皇城腳下,守城的衛士攔下她,她急著往里沖,幾個人纏成一團。
她這時才想起皇太後賜給她的那個牌,她七手八腳地從懷里拽出那血紅色的牌子丟給他們,自己一閃身便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