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人有比他更了解她了。
他心知肚明就算她再生氣、再憤慨,也必定不會違背幫他作媒的承諾,所以自她掉頭離去的那天起,他就開始耐心等待這一天的來臨。
他先是故意避而不見面等她主動上鉤,接著再趁她注意力被憤怒佔據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將她推入陷阱--
這招以退為進的伎倆,效果實在太好了!
「你別光顧著笑,快點想辦法解釋清楚啊!」實在是受不了被人群如此包圍,無計可施的縴縴迫不得已只好轉身向他求救。
「眼下只憑我們的兩張嘴怕是解釋不了,還是先想個辦法月兌身要緊。」他非常誠心的建議,對于百姓們的包圍祝賀來者不拒、照單全收,與她的窘困慌亂是截然不同。
「可是要和你成親的明明就不是我……」她還妄想著將事情解釋清楚。
「再不月兌身,恐怕會引來更多的人。」
「那、那……」
「人愈多,誤會就會愈深。」他一針見血的說道。
她狠狠抽了口氣,咬著下唇,不得已只好作出決定。「那好吧!」
「那抓緊我了。」笑意自黑眸深處掠過,他環緊她的縴腰,瞬間施展輕功將她帶離了現場。
第7章(2)
洛陽縣是個大縣,人口至少兩萬戶,為了不讓閑人打擾,上官衛只好將縴縴帶到晴聚湖,如今時令已過,晴聚湖上蓮花盡數凋謝,放眼望去,環繞著湖畔的官道上竟然只有幾名行人穿梭,再也不復往昔熱鬧。
少了人潮擁擠,縴縴總算是松了口氣,但是想起方才的誤會,她就忍不住又惱火了起來,畢竟若不是因為他言語過于曖昧、行徑太過親昵,那些人也不會誤會。
「都是你,方才你為什麼不解釋清楚!」她氣呼呼地揪起他的衣襟,一點也不打算感謝他幫忙解圍,反倒急著興師問罪。
「方才那種情形就算我說破了嘴,也未必能解釋清楚。」表面上他表現得從容而淡定,心中卻為了這「天大」的誤會而樂不可支。「待過了幾日,我們再向那些人好好解釋就行了。」
「你瘋上,今日不把話解釋清楚,再過幾日消息就會傳遍整個縣城,到時就算想解釋也來不及了!」她急得差點跳腳。
啊,她太謹慎,看來他得想個辦法蒙混過去才行。
「我也不曉得為何會引起這天大的誤會,不過清者自清,將來你只要為我牽線成功,就能化解這場誤會。」說話的同時,上官衛也抽出夾在腋下的畫軸。「何況你也不到處替我搜羅畫像,應該還是有人明白你是來為我作媒的。」
「就怕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到時連明白的都成了不明白的。」想起方才那些人眉開眼笑的模樣,她就更心急了。「我明明是去送畫軸給你的,為什麼非得讓人誤會想嫁給你不可,都怪你老愛動手動腳,下次你若是再對我動手動腳,休怪我賞你巴掌!」可惡,都是他害的,他這個罪魁禍首!
「你的話我謹記在心,不過你若是再不放手,我實在擔心誤會更大。」他話中有話的調開目光,看向官道上那幾個因為她「粗暴」的言行而紛紛好奇停下腳步的路人。
縴縴立刻順著他的目光望支,這才驚覺自己有多引人注目。
糟糕,她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恐嚇縣衙官員!
心頭一驚,她連忙松開他的衣襟,迅速後退三步,而他也配合的對路人微微一笑,直到路人不再好奇張望,他才解開手中的三卷畫軸。
「總之,這件事你一得想辦法解釋清楚!」為了不再引起注目,縴縴只好用手絹捂著嘴,小心翼翼的站在遠處低聲警告。
「沒問題。」他抬頭微笑。
「今天就解釋清楚。」她特地叮囑。「就算今天不行,最慢明日也要解釋清楚。」
「我盡力而為。」
「不能只是盡力而為,而是一定要做到!我可是千辛萬苦跑了趟汝州,才從汝州別駕大人手中拿到他獨生女的畫像。」她指著他手中的畫軸。
「汝州別駕?」深邃黑眸驀地一閃。
「是啊,汝州別駕大人是五品官,早年喪妻,一手拉拔獨生愛女長大,傳聞其愛女才貌雙全、知書達禮,適逢婚嫁之齡,于是廣征汝州、河南府一帶的媒婆幫忙找個好對象,你們兩家都是官家,門當戶對,又是郎才女貌,我才急著將畫軸拿來給你。」眼看沒有人再朝這里張望,她才敢回到他身邊,獻寶似的攤開其中一幅畫軸。「你瞧,是不是美若天仙?」
他先是看她一眼,接著才低頭看向畫軸上的人像,若有所思的問︰「還可以,只是不知本人如何?」
「放心,那日我去取畫時,踫巧遇見汝州別駕大人和其愛女一塊兒出門,我能保證羅姑娘絕對是人如其畫,而且汝州別駕大人為人親和,看我遠從河南府來,還特地讓下人請我喝了杯茶,莫怪汝州的百姓都對他贊揚不已。」
「他請你喝茶?!」他不急著欣賞畫像,反倒因為她的一句話,無預警地捉住她的手腕。「他和你說話了?」
「說話就說話,你又動手動腳了!」她臉色微紅,不禁迅速甩開他的執握,並踩了他一腳。「這次只是警告,你要是又對我動手動腳,下次我真的會甩你巴掌,我說到做到!」她再次威脅,像盛怒的貓兒般防備的瞪著他。
「他和你說了什麼?」他沒有理會她的威脅,反倒更關心這件事。
「他說什麼又不關你的事,你問那麼多干麼?」她才懶得回答。「倒是你看過畫像,對于羅姑娘她……」
「眼楮太大,嘴巴太小,身形太瘦,笑得太假。」他一氣呵成的打斷她,然後直接做出結論。「我不喜歡,所以你再也不用到汝州了。」
她重重一愣,因為他的刻薄,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對了,她的眉毛還像條蟲。」他另外補充。
她又是一愣,先是低頭看了眼畫像,接著才又抬頭看著他的俊臉。
「羅姑娘的眉毛哪里像蟲了?你這分明是雞蛋里挑骨頭,故意找碴!」
「我只是實話實說,在我眼中其他人都長得一樣,只有你才是最漂亮的。」他答得理所當然,大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之意,仿佛除了她,誰也入不了他的眼。
她听在耳里,縱然生氣,卻阻止不了心頭紛亂。
她明明就知道他總是喜歡捉弄她為樂,但那一瞬間,他那理所當然、不假思索的神情語氣,仍然讓她忍不住相信他說的很有可能是真話。
但是……這怎麼可以!
她可是在幫他物色對象,怎麼能輕易就被他亂了心思?何況這羅家姑娘可是上上之先,除了她,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更適合他了,就算其他兩卷畫軸上的姑娘也不及她七分,況且話說回來,這麼美的姑娘都能被他批評得體無完膚,他到底是拿她跟誰比了?
驀然間,那與範軍籌幾乎如出一轍的絕色臉蛋竟在腦海中浮現。
倘若是與當年的大美人相比,汝州別駕大人的獨生愛女確女略遜了一籌,莫非直到今日,他仍然惦記著她?除了她,他壓根兒誰都不想娶?
對了,她怎麼就沒想到,範軍籌雖然沒有姊妹,但不見得就沒有堂姊妹或是表姊妹啊,難道當年的絕色大美人是範軍籌的親戚?!
天啊,難道在他房里留下發簪的,就是範軍籌的親戚姊妹,其實這八年來,他們之間從來不曾斷了聯系……
千頭萬緒在心頭繞,像是千萬條的細絲勒纏住她的心頭,疼得她幾乎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