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這位老板來自何方,怎麼甘冒險來燁陽山買茶?」
「在下姓蘇,是來自衢陽的貿易商人,蘇某的妻子是茶行老板,岳母的娘家當年也是買茶起家,只是時過境遷已沒了當年榮光,想再來燁陽山買萱仙茶,也算是彌補岳母及妻子心中的缺憾。」
村長一听蘇灝辰來自衢陽,衢陽隸屬興州府,直覺就想到一個可能,「蘇老板指的莫非是陽茶行的曲夫人?」
「正是陽茶行,只是多年傳承之後,陽茶行總行已歇業,蘇某之妻倒是將分行做成了總行,如今坐落在衢陽。」
「原來是故人來啊!」
「山下不平靜,蘇某也不多擔擱,就進入正題,蘇某來是準備收購今年產的新茶,蘇某知道萱仙茶盛產時一年能產萬斤,或許蘇某無法全數買下,但能買多少就買多少,萱仙是冬茶,想必茶都已制好了吧。」
餅去的萱仙茶銷量太好沒有陳年的問題,所幸茶農們都喝自家的茶,知道保存得好是不影響茶葉品質的,但也禁不起長久等待,所以這些年每一戶都減產了,如今整個村子也就能湊出個一、兩千斤新茶。
村長知道來買萱仙茶的商人大多要的是新茶,蘇灝辰心里想著什麼村長並不知道,但看在眼中倒是一臉誠懇,本來茶農們個個老實也不會拿陳年茶來充做新茶,但實在是苦日子過了幾年,人人都怕了,方才村長真有一瞬間想把陳年茶當新茶賣給蘇灝辰,但轉念一想,蘇灝辰與陽茶行關系匪淺,陳年茶一定是蒙不過的,茶農們需要的是年復一年的長久合作,萬不能因為一次欺騙又讓大伙兒過上苦日子。
「不瞞蘇老板,茶是制好了,不過因為山下那事,如今產量是少了,大多數的茶農都下山去討生活,茶葉這東西也不能當米糧吃又不能當柴燒,烏鞮人佔了地盤後各家都減產,如今只能湊出約一、兩千斤新茶。」
「只有一、兩千斤?村長可知我光是今年接下興州府的一筆單子,就是一套兩盒半斤包裝茶葉組,光是這樣就用了一千斤茶葉,更別提我的商隊走遍大半個大慶,一、兩千斤實在不足。」
「若是補上陳年茶呢?」
「這……蘇某來此本無意購入陳年萱仙。」
方元勛靜靜听著,但心中疑問可大了,他記得主子跟夫人在商討買茶一事時,夫人曾說萱仙茶產于冬日,雨水少,茶葉較為干燥,只要保存得當大多能放兩三年,所以只要茶農有做好年年篩選,陳年茶也是可以買的,這些年因為烏鞮人作亂,茶農肯定減產,要主子能多運一些就多運一些,方才主子說只要新茶他就覺得奇怪,怎麼現在還說不要陳年茶?
瞧主子一臉為難就是不肯購入陳年茶的樣子,就連何園主也是笑著捻須,雖然何園主並沒有听過夫人對主子說的話,但也跟主子提過這回購茶最好把銀車里的銀子全用了,因為明年的光景將不一樣了。
「蘇老板,李將軍斷了烏鞮人與買茶商人的路子已有五年了,每個茶農庫房里多少都堆了一些茶,而且還年年篩檢剔除了變質的茶葉,只留下好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買茶商人來了後不要嫌棄陳年的茶葉品質良莠不齊,能把陳年的茶葉也買了……這樣吧!苦日子大家也過怕了,留著茶葉也沒什麼用,全村上下品質好的陳年茶我們大約還能湊出約萬斤,只要蘇老板能全買了,定給蘇老板一個好價錢。」
蘇灝辰心里的打算自然不會表露在面上,來此之前他已經與曲縴珞詳細討論過,陳年的茶葉保存再好,多少還是會影響品質,但茶葉本身並沒有腐敗,只要再經過焙火消水的程序就能恢復,而且還多了一股焙火過的茶味。
曲縴珞已經想好怎麼行銷這些陳年茶,她打算給陳年萱仙換個名字當另一種茶來賣,這茶會成為陽茶行獨門的茶,所以要他有多少買多少。
蘇灝辰這回來,本想著能有多少買多少,主要是擔心來年若烏鞮之亂更嚴重,他帶回去的萱仙茶就是獨門生意,一趟路這麼危險的來,總要多運一些回去才好。
如今李將軍見了茶路圖覺得勝券在握,那他更得多運一此二,因為烏鞮人一散,冒茶商人又能往來,萱仙茶的價格又會被哄抬起來,而且怕是來年就不會有所謂的陳年萱仙了,若陽茶行真要把它當一種新茶品,也不能只運個一、兩千斤回去。
「村長,你也知道往年萱仙的價格都是被哄抬起來的,就算你算我半價,這陳年茶的價格還是與一般茶的價格相去無多……」
「蘇老板不用再說了,今日見你來,我也知道萱仙不能再用往日的價格賣給你,我就一口價,但也希望蘇老板別再議價了,今年的新茶,就以往日的七成賣給蘇老板,若蘇老板能把陳年茶全買了,那就算蘇老板兩成,這個價如何?」
新茶的價倒是讓曲縴珞給猜中了,但曲縴珞本是打算若陳年茶能以五成價算就可以購入,只是曲縴珞原以為山上環境不佳,茶農頂多能拿出五千斤的陳年茶,如今卻能湊足萬斤之數,買賣向來是量大就可折價,村長擔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所以一下子壓低了價格,倒讓蘇灝辰輕易談得了更好的價格。
而且因為新茶比他預期的產量少了許多,倒是沒有銀子不足的問題,只是……車隊的數量便是問題了。
「既然村長如此有誠意,蘇某自然就依這個價,只是一萬兩千斤的茶至少得需二、三十台車,蘇某這回來只帶了十五台車,必須給我點時間把車隊里的車數給補足。」
「這沒問題,只是二、三十台車下山難以避過烏鞮人耳目,蘇老板此回上山只有三個人,要入山不難,但車隊要上山下山可不容易。」
村長看來是不知道古道的事,蘇灝辰自然不可能對他說實話,他也不是不相信茶農,但總免不了有人心生歹念去告密換賞銀,畢竟那古道還要留給駐軍使用。
「其實蘇某的商隊武師皆出身鏢局身負武藝,就連工人都是練家子,雖不能上陣殺敵但自保足矣,我的商隊會趁夜上山,大約這個時間來運貨,黃昏時離開村子,趁著夜色下山。」
黃昏下山是真,但他不打算趁夜下山,古道有處山坳可暫宿,他會讓商隊待在山頌,等清早再下山,免得真有人通風報信想截他的貨。
談定買賣,蘇灝辰下山後,李志泰當然等不及蘇灝辰購車,應允先用軍隊里的車幫蘇灝辰把貨運下山,他的貨可以先停在駐軍軍營里待運送的車購足再離開。
蘇灝辰本打算為駐軍指路需再停留幾日,便同意了這個提議,一方面派人去購車,另一方面派方元勛上山去約定運貨的時間。
運貨那日,商隊疊好了貨,臨去前村長還想送他們下山,蘇灝辰不想路徑被人知道,自然是拒絕的。
「村長就別送了,蘇某上山的時候險些正面迎上烏鞮人,所幸及時避開了。」
「自從李將軍禁了與烏鞮人交易,烏鞮人便不再上山,怎麼會讓蘇老板給踫上?」
「怕是烏鞮人近日要有動靜了,所以各位越平常越好,最好別讓人起疑心,誰知烏鞮人的細作藏在哪里。要知道烏鞮人若知道我是來買茶的,便知道如今各家各收了銀子,那可就成了烏鞮人眼中的肥羊了。」
這麼一說真讓村長怕了起來,對于蘇灝辰怎麼上山的再有疑惑也不敢問了,只想著趕緊回家挖個坑把銀子給埋了,免得被烏鞮人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