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厚!」她想了想,很快就開竅,原來自己完全本末倒置,一開始為了生活而工作,可最後卻只剩工作而沒有生活了。
「可是……」她又有新問題。「很多都是配合幾年的客戶了,他們生意愈好我的工作量就愈多,推不掉,要他們挪些量給別人做又不肯……怎麼辦?」
他看著她,知道聰明的她其實會明白該怎麼做,只是還沒到迫切需要調整的時候,而且工作壓得她沒時間好好思考,所以一天拖過一天。
他只告訴她說︰「有時間再靜下來想想。」
她點點頭,幸好他沒說「那麼累,又賺不了多少錢,不要做了」。
有些男人不認為女人的工作是工作,總看成鐘點工讀生,可以隨時說不做就不做。
段培風從不怪她光顧工作沒時間談情說愛,即使她因為工作情緒起伏很大,偶爾發發牢騷,他也只是傾听,不會自以為是的教她怎麼做才對。
她感激他的尊重,感激他的體貼。
「咕嚕……」鄔曼綠吐吐舌頭。「餓了。」
「我有個客戶開了間庭園式的早餐店,氣氛很不錯,請了位英國主廚,到那里吃早餐?」他提議。
「听起來很不錯喔,同意同意!」現在,她無時無刻不期待星期天的到來,只有這天他們才有完整的幾個小時可以黏在一起。
不過,她真的得靜下來好好想想了,再這樣下去不只沒時間和親愛的完美先生約會,身體恐怕也要吃不消。
第7章(1)
不知是工作太滿還是戀愛太幸福,鄔曼綠覺得日子好像用飛的在過,記得中秋節才過去不久,怎麼一下子已經到了聖誕節?
以往每逢這種大節日她通常已經熬夜數天,一放假就睡到昏天暗地,起床後煮個水泡碗泡面果月復,絕對不出去人擠人,不讓街頭的情人有機會閃瞎她雙眼,不過,今年不一樣了。
嘿嘿,如今她也是「閃亮亮情人團」一員,自從戀愛,自從身旁有了段培風,所有節日都變得有意義,變得令人期待。
像現在她就已經開始猜測,不曉得明天晚上有什麼浪漫的聖誕大餐等著她。
只要想到段培風的一手好廚藝,她就口水直滴。
她的完美男人,說出來會害別人羨慕又嫉妒,埋怨上天不公平,嚴重點可能導致別人心理失衡,槌心肝自虐,所以,她得笑小聲點,低調些,不要刺激工作室里被她操到沒時間談戀愛的曠男怨女。
為了約會,她的工作效率得再加快,餓了也只能從冰箱旁的小桌子上拿粒飯團,大口咬下,接著走到倉庫找到明天要拍攝的紙箱檢視里頭的貨品,腦中飛快構思這批商品的拍攝風格,布景要怎麼調整。
匆地,她感覺一陣惡心,接著月復部像被人捅了一刀般劇痛,她一手按壓著肚子,疼痛地問助理︰「這飯團什麼時候買的?」
「飯團喔,大概十一點多吧。」
「現在幾點?」
「兩點半。」
「喔……」疼痛感持續升高還伴隨一股灼熱感。「阿花,藥在哪里?幫我找來……」
「又胃痛了?」助理很快拿來她常吃的止痛藥和水。「中午就叫你吃飯,你拖到現在才吃,胃常不舒服又愛吃飯團。」
堡作上鄔曼綠是無所不能的超人,但除此之外她是人人都看不下去,忍不住要念她幾句的生活障礙者。
「拿在手上吃,咬一口可以同時吃到飯又吃到菜,多方便……」她忍著痛解釋,趕緊吞下藥片。
「我看你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最近好像愈來愈嚴重。」
「還好啦,藥吃了就沒事。」她嘴里這麼說,兩腿卻開始發軟,不能自主地跌坐在地面。
她痛到整個人蜷成一球,開始干嘔。
「你還好吧!要不要去醫院啊?」助理見情勢不對,怕她又死撐不去醫院,立刻打電話給段培風,只有他能制得住她的死硬脾氣。
「不要老是煩他……叫阿華開車……」鄔曼綠听見助理講電話的內容,不想一點小事就勞動段培風。
但她還沒能把話說完,便覺天地在旋轉,嘴里嘗到惡心的血腥味,接著便痛昏過去了。
再睜開眼,鄔曼綠人已經躺在推往急診室的擔架上,醫生拍打她的臉頰,問她叫什麼名字、幾歲,測試她的意識清不清楚。
她覺得好虛弱,全身軟綿綿,只知旁邊有好幾個人圍著她,七嘴八舌,但不曉得誰是誰。
經過一連串檢查診斷,吊了點滴,不適感稍稍消退,鄔曼綠才一一看清床邊站著哪些人。
她的兩位助理、鄰居茱莉、同棟一樓的林太太和她四歲的兒子、模特兒經紀公司的王經理和一位女模特兒、一個賣珠寶的客戶,本來安排三點半要拍攝商品的,當然,還有段培風。
「我沒事,大概還可以多活幾年,你們不必這麼勞師動眾,回去吧!」她開玩笑道,聲音疲軟干啞。
「巫婆,我剛已經聯絡「千藝」的安仔,他說你這幾天的工作他會想辦法幫你處理,要你好好休息。」助理阿花說。
其實,她並不叫阿花,只是剛來上班時狀況連連,老是挨鄔曼綠的罵,久了,阿花就變成了她的「代號」。
「還休息幾天咧,睡一覺就好了。」她認為這點小病小痛根本不需要大驚小敝。
「小姐,你胃潰瘍已經很嚴重了,剛剛還大吐血,想死,直接從我們那里頂樓跳下去就好,何必搞這種要拖好幾年的死法。」茱莉忍不住罵道。她一直擔心鄔曼綠的健康,果然,出狀況了。
「對啊,我看你還是休息一陣子,把自己養胖一點,錢要賺,生命也要顧。」林太太插嘴道。「我公公一開始也是胃潰瘍,後來不注意,繼續應酬喝酒,就變成胃癌,你要小心啊!」
「謝謝……我會小心的。」鄔曼綠簡直冒汗。一個叫她跳樓,一個要她小心胃癌,這些到底是好友還是損友?
「病人需要休息。」護士小姐拿著針筒和藥瓶,暗示這些人太吵了。
「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你,公司的事我會處理,你什麼都別想,只要安心休息,不準偷溜出院!」
鄔曼綠看著阿花,感激一笑。鄔曼綠還記得她剛來時笨手笨腳,又愛哭,一挨罵就掉眼淚,以為很快陣亡,沒想到,哭完隔天還是來上班,幾年了,現在換成這個助理來念她、管她了。
探病的人漸漸散去,床邊只剩下段培風一人。
「你還有工作,去忙吧!這里有醫生護士照顧,不用擔心我。」她笑笑對他說。
他望著她,緊抿著唇,沒說話。
「我真的沒事,小毛病而已……以後我會小心一點……」她看著他,愈看愈心慌,愈說愈心虛。
為什麼她隱隱感覺到他無聲的肢體語言中有股暴風雨前的寧靜那種味道。
好好先生生氣了?
也對,她這個不及格的女朋友,成天只會給他添麻煩,吃他做的早餐、賴他的床,把他家當旅館,累了才回去睡覺,交往幾個月來,她沒掃過地,甚至連一個碗盤也沒洗過。
遇見他是她走運,但他遇見她,就百分百叫倒霉了。
「對不起……」她知道自己很糟糕。搞不好他正在客戶那里簽約,听了阿花大驚小敝的說話方式,以為她快掛點,匆匆趕來,結果只是胃痛。
段培風拉張椅子在她床邊坐下,仍直直看著她。
鄔曼綠感覺得到他正怒力隱忍怒氣。
「不要生氣啦,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會準時吃飯。」她試著撒嬌,雖然這保證她實在沒什麼信心履行。
他的表情倏地軟下,握住她插著針頭,細瘦到血管清晰可見的小手,半晌仍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