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回家的路上看到消防車就提心吊膽。」
「喂!喂!怎麼可以對你女朋友這麼沒信心。」她環住胸,賭氣地哼了聲。「我可是有丙級技術士執照的呢!」
「你真的會做飯?」他很難相信她這麼小蚌兒拿鍋鏟的樣子,該不是底下還得墊張小板凳?
「我在台中四年,天天都是自己做飯,那時候我的室友還打算畢業後投資我開餐廳咧!」她愈說愈驕傲,尾巴都快藏不住了。
「為什麼想要學做菜?」這倒是她第一次不說自己什麼都笨。
「因為我喜歡吃剛做好、熱騰騰的飯,可是又不喜歡一個人在外面吃飯。」她叉起沙拉,細細品嘗,眯起眼直夸沙拉醬調得好。
「小時候家里不開伙嗎?」他第一個聯想到的是她忙碌的母親,以及她在不經意時提及又是嘻嘻哈哈帶過的童年。
「欸……」她驚訝的表情,證實了他的猜測,不過,她沒有給任何答案。
兩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慢慢地凝聚出一個模糊卻可見輪廓的景象,觸動了韓耿介心底柔軟的深處……
她是個寂寞而且敏感的孩子。所以,總是笑得比別人大聲,總是細微地體察出別人的情緒,然後試圖讓氣氛變得比較輕松愉快;她知道自己不被期待,或者達不到別人要她達成的目標,與其給別人希望,不如徹底絕望,于是她裝笨、裝糊涂、安于待在一個不被注意的角落。
或許……她是「他的女朋友」這件事,也用一種隨時會被拋棄、隨時會被嫌棄的心態自我催眠,做好準備。
甚至,連要他愛她的期待都不敢有。
若說一開始喜歡她是因為她的單純與快樂,那麼現在他卻因為她的太過成熟和勉強自己而心疼。
除了家人,他不曾有過如此強烈的沖動想去保護一個人,想保護她不再受到傷害,要她相信自己是個難得的女人,值得被所有人疼愛。
霎時,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她不知不覺中軟化了他,溫柔地按捺住他對成功的躍躍欲試,解開了他在追求成功的過程里產生的矛盾與自我對立……
他原是一個快樂的孩子,有個溫暖的家庭,慈祥開朗的父母親、有可愛的弟弟和無憂的妹妹,每天全家人聚在一起享受母親烹調的晚餐,飯後沒有加班的父親會指導孩子做功課,晚上說全家人最愛听的歷史故事,那畫面至今仍珍藏在他心中。
母親病倒,父親為照顧母親辭去了生技公司的工作,最後仍落得向親戚借貸、看人臉色的日子。
他長大了,立志要成功,要賺很多很多錢,要家人從此不必再為錢愁眉不展,他做到了,早就做到了,然而,他卻遺忘了父親經常掛在嘴邊的忠孝節義……
他迷失了自己的心。
「哇……好好吃喔!」俞薔的驚呼拉回了韓耿介的回憶。「老板!你們的豬排真的超好吃的啦!萬一以後我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豬排咖哩怎麼辦?」
她這一嚷嚷,店里的客人不禁掩嘴笑了出來。
「喜歡就常來吃。」老板很開心,很少客人這麼直率、「大聲」地稱贊他的廚藝。
「我們都是吃我爸爸的豬排長大的喔!」兩個孩子驕傲地對俞薔說。
「嗯!那以後你們一定會頭好壯壯。」她模模孩子的頭,眼中是無限的欣羨。
韓耿介也笑了,他想,以後他會經常光顧這間店,帶著他心愛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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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俞薔听見韓耿介跟老板提到他就住在這棟公寓樓上,之後,賊兮兮的笑容就沒從她嘴角隱去過,像是發現了他什麼驚人秘密,正沾沾自喜自己的聰明。
老實說,他無法以常理判斷她腦子里轉著什麼東西,但,他很期待,期待她公布的答案,不過,他會等到她忍不住自己招了。
在「忍耐」這個技術上,他肯定比她高上好幾等。
飯後,他問她想不想看電影。
「看什麼電影啊?」她挑起一邊眉毛,瞅著他瞧,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的表情。
「到電影院再看看有什麼片子上映。」他攬著她的腰走向停車場。
「等等——」她扯住他。「要去電影院看?」
「不然?」
「可是你就住在這樓上……」
「是啊!」
「你不是要帶我去你家?」
「沒啊,你想去?」
「我們交往都……都一個多月了,」她屈指一算,臉倏地轉紅。「都還沒……」
「還沒?」到底她在臉紅些什麼?韓耿介沒問,但肯定是他沒想過的事。
「我以為你帶我來這里吃飯,就是想設計我到你家……」所以她才得意,得意看穿他邪惡的詭計。「原來不是……」
當然,得意之後也免不了心生期待。
說來讓人沮喪,他們的「進度」還停留在他向她表白的那天晚上的那個吻,雖然他很愛抱她、捏她、揉她臉,可是就是沒有了……沒有下文了。
每次韓耿介靠近她,她就緊張,就開始心悸、顫抖,要知道像他這麼完美的男人,八字不夠重的女人根本抵擋不了,而她一緊張就不由自主地胡言亂語、開始搞笑,然後她一搞笑,他就不知從何「下手」。
所以,才會交往至今,什麼都「還沒」……
俞薔完全不知韓耿介的壓抑,更不知道害他們愛情停滯不前的凶手就她自己。
「走吧。」瞧她一臉哀怨,好似他有什麼隱疾無法滿足她,都不知道是誰老是破壞浪漫情調。「我都忘了還有帳要跟你算。」
「欸——」她期待的不是「算帳」啊——
韓耿介牽起她的手,走進公寓大門,搭上電梯。
俞薔「挫咧等」。「我們要算什麼帳?你知道我數學很爛,要不要我CALL會計陪你一起算……」
「我只要有你就夠了。」他環上她的肩,說得多甜蜜,但,她太清楚這種「皮笑肉不笑」的下場。
他打開大門,帶她進屋。
「好干淨……」她就站在門口四處張望,像隨時準備「落跑」。「我房間很亂,漫畫、卡通一疊一疊亂丟。」他的住處就像他的人一樣,干淨、整齊、有條有理,讓她自慚形穢。
「過來坐。」他拉她到沙發坐下,環抱著她,讓她沒地方躲。
「今天啊……幾個同事聚在設計部討論你有沒有女朋友……」他突然的親密舉動害她臉紅心跳,想入非非,又開始胡扯話題,轉移注意力。
「你怎麼說?」他見她耳根赤紅,莫名地起了沖動。
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要「設計」她的意思啊!
「本來我想暗示……可是……」她咽了咽口水,感覺背部抵著他溫暖的胸膛,小手被他的大手包覆著,他低沈渾厚的聲音,就在她耳邊輕輕吐著氣息,光是這樣「普遍級」的接觸,她已經快要手軟、腿軟。
「可是怕死,就什麼都不敢說了?」他也開始心神不寧,坐立難安,這女人對他有可怕的吸引力。
平常她皮厚得跟什麼似的,神經又粗又大條,真是那種天塌下來她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人,然而只要他一觸踫她,她就臉紅,就害羞,連看都不敢看他,那暖暖軟軟的肌膚熨燙著他,能將鋼鐵熔化,燒盡他傲人的自制力。
「你不知道……女人的怨念很可怕的……」她虛軟得偎進他懷里。
「嗯……咳咳……」他的喉頭鎖住了,輕咳兩聲。
「喂……」她輕輕地喚他,那軟綿綿的聲音說有多勾魂就有多勾魂。
「嗯?」他靠向她,溫柔地回應,兩人的身體更緊密的貼合,這一瞬間,感覺火山就要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