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再說什麼只是徒增感傷,他不要她陷在悲傷的情緒里,要開開心心的,換個心情,從這一刻開始期待重逢的日子到來。
「你根本不愛我……」她抗議,抗議他不但不傷心,居然還笑得那麼開心。
「愛……最愛你……」這個女人談起戀愛,忽而小女人、忽而嬌蠻霸道,盧得要命,昨晚不知說了幾遍愛她,早上離開床鋪前纏綿得難分難舍,現在她不但患了失憶癥還亂栽贓。
「你會不會被金發美女拐走?」她瞅著他瞧。
「我對黑發美女比較感興趣。」他揉揉她的發。
「法國也有黑發的華人……」
「我會警告她們,我已經名草有主,必要時拿出你的照片佐證。」
「這樣還差不多……」她休戰片刻,腦中飛快轉著,還有什麼要叮嚀。
「你們不覺得很肉麻嗎?我看八點檔都沒你們煽情……」跟屁蟲繆婷婷就站在他們旁邊,這麼大一盞電燈泡也沒辦法停止他們的濃情密意,害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俞箏想起什麼,轉向繆婷婷。「到了法國,只準你纏阿浩,不準打我們家阿牧的念頭。」
「為什麼是我?」李浩念听見嚇得倒退三步。
「因為現在只有你沒有固定女朋友。」俞箏偷偷給了谷正牧一個鬼靈精怪的暗示。
「我想固定的話,也隨時能固定啊……」李浩念一臉驚恐表情。他還瞄了繆婷婷一眼,居然沒抗議?
「你要是能固定,早就固定了。」谷正牧極力配合俞箏演出。
「厚——婦唱夫隨,原來我們男人的友情這麼禁不起女人的挑撥,隨時可以出賣的啊!」
李浩念這麼一說,立刻引起陳孟邦的女朋友和馮亞克的未婚妻及繆婷婷三個女人圍剿。
經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爭相撻伐李浩念,減輕了不少離別愁緒,俞箏和谷正牧樂得離開戰局,躲到一旁看戲去。
「你變壞了。」谷正牧對她說。
「跟你學的。」她咧開嘴笑。
不過,下一秒,大廳響起登機廣播,俞箏的笑臉瞬間垮了,又變回那張苦瓜臉。
「乖乖上班,有時間就和朋友出去吃飯、聊天、看表演,我很快就回來看你的。」他撫著她的臉頰,胸口像被什麼壓住,難以順暢呼吸。
「嗯……」她揪著谷正牧的衣角,咬著唇。
「你先回去吧。」他不想讓她一個人站在這里看他們離去。
「不要……」她搖頭。「我等你進去再走。」她要看他離開,珍惜最後的每分每秒。
「听話,回去吧……」他扳過她的身體,將她輕輕往前推。
「不要……」她轉過身來,撲進他懷里。
「箏……」他的心幾乎要碎了。
「我沒哭喔……只是想再抱你一會兒。」她緊緊地環抱他的腰,久久、久久……
「好了!」俞箏深吸一口氣,放開他,瞠大眼楮,不讓淚水涌上模糊眼前的他。「他們都走了,你也快進去吧。」
「嗯……」他提起隨身行李,像要給自己力量般地閉了閉眼,旋即奮力轉身,往前邁開腳步。
他沒有回頭,因為害怕看見她的眼淚,害怕一回頭就再不想離開,盡避他知道她的目光緊緊跟著他。
李浩念環著雙臂在前方等他,待他出了關,搖頭念道︰「你這又是何苦……」
比正牧听不見他說的話,整個心魂還留在俞箏身上。
「喂……跟你說話吶……」李浩念推了推他。
「什麼?」谷正牧回過神來。
「既然不想分開,就把那份工作推了,搞成這樣,我們旁邊的人看了都覺得難受。」
「我現在不是一個人飽全家就飽了,不能不多考慮將來的事……」
「想定下來了?」
他瞅李浩念一眼。「我可不像某人。」
「哈……」李浩念裝傻,顧左右而言他。「小箏不錯,願意在你一無所有的時候跟著你,這種女人現在已經很難找了。」
「要你雞婆,我會不懂?」
「不過,你也不一定要大老遠跑到法國簽三年賣身契啊,你老爸老媽留給你那麼多財產……雖然說那真是百年難得的機會。」
「我是男人,自己的女人當然要靠自己打拚、靠自己照顧。」谷正牧沒讓李浩念繼續說下去。
「男人真命苦,這就是我不想定下來的原因。」李浩念翻翻白眼。
「這叫甜蜜的負荷,你不懂啦!」
「嘖嘖,我發現你真的愈來愈惡心,小箏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比正牧但笑不語。
只能說,愛情來臨時,就像打開了一條通往幸福的秘道,那里充滿陽光,充滿喜悅,讓人厭到溫暖,暖到想褪去一層一層防護裝備,回到最赤誠、最單純的心境。
他和俞箏都願意將自己交托給對方,讓對方看見最真實的自己,那種安心,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理解。
但是,想起那個傻瓜,現在肯定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替我照顧她……」谷正牧只能將心愛的女人暫時托給好友。「她看起來聰明,其實很笨,不懂照顧自己……」
「夠了。」李浩念撫撫自己手臂。「我答應你,保證你回來時看到的她一根頭發都不少,你就別再惡心下去了。」
比正牧扯開嘴角,是啊,什麼時候他也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第10章
俞箏離開機場後,駕車沿高速公路一路哭回家,老天爺似乎也感應到她的悲慟,烏雲一片一片聚集,不一會兒就落下雨滴。
雨刷刷得走擋風玻璃上的雨,卻刷不走自她眼中不停涌出的淚水。
她將音樂聲調大,在雨中放聲大哭,哭到鼻塞、頭痛,哭到聲嘶力竭。
偽裝的堅強、強忍的悲傷在這時刻全垮了,隨著谷正牧的離去,世界仿佛也塌陷了,她的心不再完整,她的人已沒了魂。
到了家她直奔房間,俞母才想叫住她,要她晚上一起參加獅子會的餐會,但她恍若未聞,「砰」地一聲,將房門鎖上。
「你姊是不是失戀了?」俞母將俞薔叫進書房問。
「不可能吧……昨晚她才在男朋友那里過夜……啊——」俞薔很好套話,一不小心就說溜了嘴。
俞母擰了擰眉心,但還算開明,並沒有勃然大怒,沖去興師問罪。
「知道怎麼一回事嗎?」
「不、不知道……」俞薔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就怕愈說愈多,多說多錯。
「不說?那好,晚上你跟我一起去參加獅子會的餐會。」
「我說——」俞薔立刻改變心意,為一己之私不顧姊妹情深。
「快說。」俞母忍不住掩嘴偷笑,她這女兒真是笨到沒藥救,隨便威脅個兩句就投降了。
「就、就姊的男朋友今天出國了……」
「男朋友出國有什麼好難過的?她自己不是經常出國?」
「這一去就是三年欸——」
「那又怎樣?三年又不是一輩子。」俞母對女兒的軟弱嗤之以鼻。
「厚……你跟爸是相親結婚,不會懂的啦!人家在熱戀的時候都嘛是這樣,難分難舍。」少根筋的俞薔居然膽敢笑她老媽有不懂的事。
「看不出來你也有很懂的事喔?那工作為什麼做得一塌糊涂?」俞母皮笑肉不笑地說。
「呃……我也不懂,都是看書來的……」
「我怎麼記得有人連兩、三頁的會議通知都能看到打瞌睡,原來你這麼好學,平常還會看書。」
「不是書,是漫畫。」俞薔修正。
「看漫畫不錯啊……」這家伙又偷偷給她看那種沒營養的東西。
俞薔後悔莫及,就說在母親面前一定要謹言慎行,怎麼老是忘記。
「媽,我看我現在去安慰一下姊姊,免得她太傷心,明天沒辦法上班。」俞薔隨便唬瞬兩句就想落跑。「工作要緊嘛,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