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以為我不會吃你豆腐。」她恫嚇他。「單身的女人都很饑渴的,小心我伸出可怕的狼爪喔!」
「是嗎?」他噗哧一笑。「你好像都是光說不練……」
「什麼光說不練,我是言出必行。」這小子才來多久?兩個月、三個月?怎麼這樣了解她。
他以一副很看扁她的神情挑釁她。
「厚——不信?!」為了不讓他看扁,她果真伸出手朝他白女敕到讓女人嫉妒的臉頰用力捏兩下,捏完又朝他的胸肌胡亂模兩把,然後假裝擦擦口水,一副調戲良家婦女的地痞流氓樣。「小妞,水喔!」
她的手藏在背後,左手抓著右手,避免指尖上殘留的光滑觸感逼得她真成了。
我的媽呀!他的臉會不會太女敕了,胸肌會不會太Q了,雖然是亂模,但隱隱約約中還是感覺到了彈性。
「不要叫我小妞……」彭言飛眯起眼,生氣了,不喜歡她把他當孩子。
「呃……」她嚇到。原來,他是真的不喜歡人家踫他。
「記得我剛進公司的時候,你教我,如果被偷吃豆腐,就模回去。」他的氣只那麼一下下就過去了。
「蛤?」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要模回來?
隋愛玲緊張了,雖說她不是沒有料,但是,現在在公司耶,這麼公然的我模你、你模我,萬一模出愛的火花怎麼辦?
彭言飛伸出雙手,在她臉頰兩側比劃著。
「捏小力一點……」她很「巴結」,願意讓他捏回來。
「我捏——」他一副狠樣,好像要用力掐下去,結果,當手指踫到她的臉頰時卻變成了輕撫。
他笑了,笑她的臉皺成一團小籠包。
「厚……嚇我……」她用力搥他胸膛。
「另外一個再找機會報仇。」
「什、什麼另外一個?」他用好曖昧、好調情的語氣說話,說得她臉紅心跳起來。
「你知道的啊……」他情不自禁地盯著她柔軟的唇辦。
「我什麼都不知道!」她耍賴著卻頻頻想起昨晚煞車前的驚心動魄,忍不住看著他好看的唇型,回味起來。
「現在是怎樣?你們倆當公司里都是死人啊?」範柏青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
「赫——」隋愛玲從旖旎的幻想中驚醒。
「哇……」彭言飛這也才注意到旁邊圍了一群人。
「他們是幫忙大家提振一早的精神,你插什麼嘴啊?」馬雅推了推不識趣,打斷他們你儂我儂的範柏青。
「不能這樣說,我是『情侶去死去死團』團長,看到情侶一定要殺紅眼的啊!」範柏青一副吃醋的表情。「愛玲……你變心了。」
他最喜歡用台語叫隋愛玲的名字,叫得好像他愛人似的。
「別亂講!」鬧歸鬧,但還是得有個限度,隋愛玲板起臉阻止範柏青亂湊對。
盡避他們接吻了,但她好歹是個熟女,好歹也談過戀愛,知道男女朋友的關系不是這麼容易就認定的。
或許他們對彼此是有點好感,因為工作的關系也比別人多了些了解對方的機會,可是,在成為情人之前還有好長一段路要模索。
當一對男女願意撇下所有防備,讓對方看見最真實的自己,這條路,其實才剛剛從起點出發。
慢慢地,他們會明白眼前的這個人一點都不完美,缺點不只一、兩個,或許還有些怎麼改都改不掉的壞習慣,剝除一開始的美麗包裝後,是不是還會認為對方是願意長長久久一起走下去的伴侶……
「沒錯,別亂講,她是我的愛人,不是你的。」彭言飛往隋愛玲肩上一攬,宣示意味十足。
「不會吧——你們真的交往了?!」馬雅雖然跟著起哄,但是,她並不真的認為他們正在交往。
隋愛玲才結束一段令她痛苦卻也刻骨銘心的感情,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累積了太多記憶,她又是死心眼的人,若不是認定了周智超,認定了將和他一起共組家庭,她不會一直隱忍他的爛個性,以至于一拖就是六年。
四年前,與隋愛玲相依為命的母親因胃癌過世,當時是周智超陪她度過人生最悲痛的低潮期。
她將周智超視為這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了,即使他花心,即使他很大男人,即使他對她一點都不體貼,她卻始終不曾主動想過離開他。
她和彭言飛才認識多久?他年紀又比她小,懂不懂得珍惜她是一個問題,他們對感情的認知究竟一不一樣,這才是最重要的。隋愛玲需要的是一個家,一個能令她感到安全的家,但是彭言飛還年輕,再玩個五年、十年都不是問題……
馬雅不禁擔心地望著隋愛玲,擔心她因為一時寂寞,因為情感失去了寄托的對象而輕率地做了未來可能再傷害她一次的決定。
隋愛玲其實也被彭言飛的公開告白給嚇到了,抬起頭看他,他是開玩笑的?被激的?還是認真的?
彭言飛察覺她的注視,低頭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多麼燦爛坦率,多麼理直氣壯,彷佛愛上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根本不必隱瞞。
一瞬間,她被他年輕的勇氣撼動了。
也許,他不認為現階段需要經過深思熟慮,只是談場戀愛,合則來不合就分。以他的年紀,這麼想也是正常。
隋愛玲笑了笑,或許,她也該拋去太多沉重的考量,回歸最單純的心思,就……談場戀愛吧!
第六章
晚上十點多,下起傾盆大雨。
彭言飛送隋愛玲回家,離開不到一個小時又折返,興奮地按她的門鈴。
「怎麼又回來了?」她打開門,瞧見他手上拿著一把淌水的雨傘。
「我們去看雨。」他說。
「咦?」她莫名其妙。
「走走走……」他牽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拿鑰匙……」她拿他沒辦法,抓了門鑰匙就跟他走。
她已經換下衣服,穿著棉T和運動褲,腳下趿著人字拖鞋,不知道他要到哪里「看雨」,又不忍心掃他的興。
他坐進電梯按下十樓按鈕,這棟公寓的最高樓層。
「到頂樓?」她問。
「嗯。」
「呵……」她不禁被他年輕的活力和好興致給逗笑了。
這里她住了近十年,還沒上過頂樓呢!
兩人像偷情男女,踮著腳經過十樓一戶開著大門,正在客廳看電視的人家,溜往通向頂樓陽台的樓梯。
避開堆在樓梯間的BABY學步車和廢棄麻將桌等雜物,踩上最後一級階梯。
推開沉重的安全門,帶著大地氣味的清新空氣迎面襲來,風中卷來了水氣,噴灑在臉上。
他撐開傘,攬著她的肩,在傘下狹小的空間,身體挨著身體,走入雨中。
「我喜歡在高處欣賞下著雨的台北。」站在圍牆邊,他遠望黑壓壓的天際,深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你覺不覺得平常的台北城像一個氣焰高張的潑婦?」
「怎麼說?」她生在這里,長大在這里,工作在這里,也習慣了這里,從沒細想過台北給她什麼感覺。
「很吵雜,很擁擠,像是隨時處在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缺乏安全感。每當下起雨的時候,臉上的濃妝艷抹漸漸褪了色,反而有種繁華過盡,落敗的美感。」
「噗……」她想安靜听,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不是這麼文藝青年的吧?!」
她笑他,所以他不理她。
「所以……你其實喜歡老女人?」她想逗他笑,自己卻先噗哧一聲,他抿嘴生氣的樣子,好可愛,很孩子氣。
他見她笑不可抑,其實嘴角已經忍不住要揚起,只是假裝生氣,誰叫這麼浪漫的氣氛下,她居然還在搞笑。
「好啦!好啦!」她拉拉他的袖子,一本正經,點頭稱是。「經你這麼一形容,的確有這種感覺,你的用詞很精準,直接命中,不愧是做企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