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他所說──女人一旦認真愛上一個男人,很可怕……
她,就是那種很可怕的女人,愛上他,便是兩人痛苦的開始。
苗子齊維持不動的姿勢,淒淒地勾起唇角,懂了。
倒數計時的那個吻只是一時激情,不代表什麼,這種事和在慶功宴上,幾杯黃湯下肚,抓到人就狂親的狀況是一樣的。
她沒有心動,也不想動心,狂歡過後,她可以立刻冷靜下來,退回兩人原本的關系。
朋友是不適合親吻的。
她是如此地特別,如此地捉模不定,是他自信得過了頭,一頭栽了進去,陷得太深而不自知。
「男女之間不是非得談情說愛不可。」這是他松懈女人防備或是有了新歡用來開導舊愛的說詞,自然不能自打嘴巴。
只是……他沒嘗過動心忍性。只做朋友不談情說愛的邊界,原來布滿了荊棘,一不小心,越界的渴望便會傷了自己。
對她,已經不是見獵心喜如此單純的動機,追不追求也已經不是他有把握的事了,這次的主控權在她手上,不想失去她,就得遵守她的游戲規則。
他起身,轉個身靠到她身旁的位置,像好哥兒們般攬著她的肩,調整好心態,打起精神,準備又來一套冠冕堂皇、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妳知道兩個人之所以能成為朋友,先決條件是什麼嗎?」
「不知道。」見他沒有因她的拒絕而生氣,她才松下緊繃的情緒。還以為這下,可能就一拍兩散了,搞不好他會扔下她,自己回去。
「先決條件就是一定是很欣賞對方、喜歡對方,妳覺得這樣說對不對?」
「嗯。」
「若是這朋友不巧是一男一女,這個喜歡的界線就很難拿捏。」
「嗯……」
「所以,難免有時不小心越過了界,可能太開心了,忍不住想抱一抱對方,或者激動得不得了,不親個一、兩下無法表達那種情緒……這種感覺,妳懂嗎?」
「呵……」她笑出來了,原來,他是想化解剛才的尷尬。
「笑什麼?」他輕敲她的頭。「我很認真在告訴妳一些人生智慧,專心听。」
「喔……好……」她咬著唇,避免又忍不住笑出聲。
「男人見到美女沒有不心動的,不過,我不只喜歡妳,也很珍惜妳,就如妳希望的,我們只做朋友,要談戀愛,我找別人去。萬一我有什麼越界的行為,妳可以罵我,但是不要偷偷給我搞失蹤,知不知道?」
「嗯……」她點頭,說不上來安心還是失落,但是,至少他還在,沒有因為做不成情人,連朋友的關系也因此決裂。
他的珍惜,令她動容。
「好啦!」他彈離樹干。「人群比較散了,我們慢慢往回走,我的車在停車場,送妳回去。」
他朝她伸出大掌,她微微一笑,將手交給他。
如果,做朋友真能比情人更長久,她希望握著她的這只手,永遠都不要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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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苗子齊的朋友確實比做他的情人要幸福太多,至少,對席寶琳而言。
他的幽默風趣逗得她笑聲連連,他的毒舌無賴激出她性格中潛藏許久,巾幗不讓須眉的霸氣,他的體貼入微讓她放下防備,做個享受備受呵護的小女人,就算偶有出現不規矩的邪惡念頭,也總是點到為止,不讓她為難。
他可以在她睡到正香甜的時候打電話鬧她,她也可以任性地要求他擠出時間陪她上街買東西;他可以沖到「余暇」拉她去暫充女朋友,好收拾自己亂招桃花的後果;她也可以勾著他的手臂,拒絕無聊男子的示愛。
因為,他們是朋友。
朋友可以為對方兩肋插刀、赴湯蹈火,朋友不必為被回絕沒空而掛懷,朋友可以漫天胡謅、互相吐槽,這樣的關系,溫暖且安心,就算旁人看來十分曖昧不清,但是,男女之間的友情,本來就存在這種很難界定的喜歡──這是苗子齊說的。
席寶琳身邊的人都明顯察覺到她的轉變,臉色紅潤,神清氣爽,笑容滿面,自她父親過世後,一直蒙在她身上那層揮不去的憂傷已經淡去了。
每次踏入「余暇」之前,她都會不自覺地揚起笑容。
想起第一次,听見他坐在鄰桌一副不可一世,想跟他約會還得先掛號的跩樣,氣得她忍不住走過去喚醒那個笨女人,看清楚眼前男人根本不想負責任。
沒想到現在,她卻莫名其妙地被他那些似是而非的人生哲學給說服了,甚至還佩服起他的我行我素,要就來,不要就走,別跟我討價還價的鳥個性。
人是不是就是這麼偏心?討厭的,連人家喝個水都要嫌姿勢太丑,一旦喜歡了,就怎麼看怎麼順眼,所有的原則、堅持都變得可以商量了。
午後,席寶琳依舊經常來到「余暇」,看看書,隨手涂鴉,苗子齊也還是會來,不過他來的招式可就多了,多到她覺得他不去演戲,算浪費人才了。
才剛想起他,席寶琳眼角便瞥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外進來。
那個身影自她座位身邊走過,她正奇怪應該是苗子齊沒錯,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才抬起頭,那個身影又倒退幾步。
「欸……這位小姐……」苗子齊撫撫剛毅的下巴。「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覺得很面熟。」
她忍住笑,面無表情地回說︰「抱歉,你認錯人了。」
「應該不會錯……」他說著說著就坐了下來。「妳是不是有演天下第一味?就是那個女主角啊……叫什麼來著……」
「噗……」她及時摀住口里的水,吞下去後,瞪他一眼。「什麼天下第一味,沒看過。」
「還是……妳是我高中老師?」
「這位歐里桑,如果真的是,那你未免也留級留太多年了?」
「因為老師太美,舍不得畢業。妳不知道教室里的那些桌椅,都是靠我留級的學費買的。」
「呵呵……」她笑到捧月復,邊擦眼角閃出的淚水,擺擺手。「我投降,別再講了,你很愛演咧……」
「我每天這樣挖空心思只為博君一笑,妳居然說我很愛演?這次妳真的傷到我幼小的心靈了。」他轉過身側坐,食指在椅背上畫圈圈,一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樣。
「好啦!好啦!我想說你人這麼高大,心眼不可能那麼狹小,我道歉,別生氣了,喔!」她拉拉他的袖子。
他向小偉叫了杯咖啡,然後喝了一口水。「別以為我沒听到妳話中帶刺,壞人。」
她吐吐舌頭,頑皮的眼眸靈動地轉著。
「說正事,」他坐正回來。「除夕要不要到我家圍爐?」
「欸?這樣很奇怪吧!」
「怎麼會?上次帶妳回我小時候的老家,雜貨店的大嬸早就把消息通報給我媽知道了,她一直叫我帶女朋友回家,我忙了好一陣子,一直沒回去,就除夕吧!」他知道她雙親都已不在,現在和叔叔一家人一起生活,老早就想著除夕邀她到家里吃飯。
「你媽是叫你帶女朋友回家,關我什麼事?」她敏感地提醒兩人關系。
「厚,他們老人家的觀念,只要出現在我身邊十公尺以內的女人,通通叫做我的女朋友,一個代名詞而已啦!」
「那你怎麼不帶你真正的女朋友去?」
「嘖……那麼多叫我帶哪一個啊?要不要去?一句話。」他半威脅地說,一副她不答應就掐死她的狠樣。
他哪里來的真正的女朋友?沒拒絕那些自動貼上來的女人,不過是為了讓她安心,實踐自己說過的,要談戀愛他找別人去,跟她,會謹守朋友的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