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接受一夜的事實,總比天真的以為兩人之間有什麼,最後卻剩下被遺棄的自憐。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成功地讓他惱怒了,初認識時,他可以了解她為何那樣想他,他不是柳下惠,男女之間的關系只要你情我願,彼此都抱持著只想短暫的關系,他也不必要追根究柢,但是,他可不是為了跟她上床,特意從香港追到台灣來。
她的忽冷忽熱把他弄糊涂了。
「我們談一談好嗎?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對我、對我們……」
「沒什麼好談的,」她只想快點離開,感覺自己就要崩潰。「一時激情,我也不是剛出社會的年輕女孩,你不必有任何內疚,反正你待在台灣也沒幾天……就這樣,過了就忘了。」
她實在不想把自己形容成能夠坦然接受這種露水關系的女人,這不是她,但是,她又豈能在他面前示弱,表示出自己有多在乎他。
「就這樣?什麼意思?」
「一夜。你一定要我說這麼明白嗎?」自從遇上他,太多太多的矛盾,太多太多的壓抑讓她的生活變得一團亂,這些日子,她沒有一天能睡得安寧。
「昀昀,你還是以為我滿腦子就只是想跟你發生關系?你以為我可以就這樣忘了今晚的事?我對你不是……」他急了,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們之間的氣氛總是這樣瞬息萬變?
「不需要特別美化這種關系,反正大家都知道最後要的就是這個,既然發生了,也不必再浪費時間虛情假意,以後就當陌生人吧,我只希望你別再纏著我。」
她勉強表現出看淡一切的鎮定,然後走出房門,走出他的視線,從沙發上拎起自己的皮包,靜靜地離開了。
鄔南光頹然地坐回床上,這個女人,想把他逼瘋。
以為兩情相悅,以為終于確定她是喜歡他的,結果……
一切又回到原始狀態,他依舊不懂她,一顆心為她起起伏伏,他開始覺得自己是個傻子,一廂情願地追到台灣來,一廂情願地渴望接近她、了解她,現在,她擅自解讀他的接近只為和她「一夜」?包括邀請她一起晚餐,都是為了和她上床所精心策劃出來的?
鄔南光所有的瀟灑與自信全讓她給摧毀了,徹底地敗給她。
餅去,他接觸過的女人,喜不喜歡,很容易從肢體動作、眼神和言談中感覺到,施昀昀不同,她別扭,不直率,明明對他有感覺,卻又老是將他推開。
他像來來回回洗了幾遍三溫暖,無力地任她的情緒牽動著他的心緒。
他是男人,是應該包容女人細膩難測的心情,但是,她怎麼能將他的追求解讀成「計謀」?
如果,她仍舊用這種眼光看他,如此曲解他的感情,那他是不是該如她所願,忘了這一切,再也不在她面前出現?
只是……若真能放下她,在蘭桂坊初見的那一夜,他又怎麼會陪她在街頭站了兩個多小時,就怕她感到恐懼,受到傷害。
這是她的初夜……他做錯了什麼,傷害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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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昀昀哭了一個晚上,睡睡醒醒,直到早晨鬧鐘響起,眼角還掛著淚。
眼皮有多腫,自然無需透過鏡子來提醒自己。
她在掙扎,要不要請假。
但是,要是她沒去上班,姜少成今天又還是不見人影,會不會讓六樓的同事覺得主管根本無心于公事?
還是去上班吧!為了私人的情感請假,實在不是她工作的態度。
起身梳洗後簡單地吃了早餐,回到房里努力上妝,刷深眼影,連假睫毛都派上用場,最後還是戴了副膠框眼鏡,才稍稍掩蓋了無神的雙眼。
如同她對鄔南光說過的話,就剩今天,挨過,就過了。
四十分鐘後,她進到辦公室,低落的心情影響了她一整天的工作效率,只要一停頓下來,一閃神,她的淚水就要氾濫。
有太多的情緒全都纏在一起,全都梗在胸口,她小力地呼吸,盡量打起精神應付公事上的詢問,應答一通又一通的電話。
昨晚的事其實她沒有後悔,只是她沒有勇氣去弄清楚他抱著她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心態。
她未必要他留住身邊,未必要有什麼長長久久的將來,但是,有沒有「愛」很重要。
男人或許總覺得女人想得太多,只要那一刻彼此吸引了,感覺對了,順其自然地發生什麼是一種本能也是一種需求,這是姜少成一貫的調調,她相信,這也是絕大部分男人的心聲,說愛,說永遠不變,只是女人想听。
男人不懂,要人,還是要那顆心,許多女人會選擇後者,如果不能待在心愛男人身邊,女人會希望自己永遠在他心里,擺在最重要的那個位置。
昨晚,她在他懷里迷失了自我,因為摻雜著太多的感情,所以她無法理智地喊停,但是,除了,她沒听見他口中的「愛語」,沒感受到他也同樣地忘情,同樣迷失在情感中——他從床頭櫃拿出的,似乎早已預見她終究無法抗拒他。
很難堪、很愚蠢……但,這才是她最在意的一件事。
她應該慶幸這一夜不會造成她懷孕的可能,慶幸他也算保護她,避免受到感染……她不知道,她沒經驗,或許這是「規矩」,只是……想到他將自己與其他認識的女人擺在相同位置上時,她整個人便要崩潰。
當他得到她的人之後,他還會將自己放在心上嗎?
在現代,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對于兩性關系如此保守,如此放不開,會令他發噱吧!
唉……說了不想,怎麼思緒又繞到這上面了?
施昀昀摘下眼鏡,揉揉眉間,壓壓眼窩,酸澀、畏光,很不舒服。
有人敲門,她立刻將眼鏡戴上,抬起頭。
叩!叩!
「昀昀,我來嘍!」是姜少成,一臉春風得意。
「喔……」她看了一眼,沒心情跟他哈啦,只抱起一堆待他批閱的公文,塞到他懷里。「紅色的公文夾今天下班前要批完,黃色的兩天內,綠色的你就找時間看吧!」
「你心情不好?」姜少成把公文擺回桌面,彎下腰看她的臉。「你戴眼鏡,眼楮不舒服?」
「沒什麼,就覺得干干的,不想戴隱形眼鏡。」她把頭埋得更低,不想讓他看見什麼。
「不好意思,我這幾天有些私事比較忙,公事都丟給你了。」
「習慣了。」
「喂……別這麼冷淡嘛,晚上我請你跟南光吃飯。」
雖然預期姜少成一定會提起「鄔南光」這三個字,但是,听到時,心湖仍蕩起一陣漣漪。
「不了,晚上我跟同學約好要吃飯。」她努力保持平靜。
「跟同學什麼時候不能吃飯,延期吧!南光明天就回法國了,你該把握時間,要不要我幫你們安排一個浪漫之夜?」姜少成不知道兩人之間的變化,一味熱心地想撮合他們。
「謝謝你的熱心,不過,我不需要。」
這下,一頭熱的姜少成也嗅出不對勁了。「怪我佔用他太多時間?生我的氣?晚上不想我打擾你們,只要兩人共進晚餐?」
施昀昀恨不得用力搖晃姜少成的豬腦袋,為什麼他要一直煩她,就算要讓兩人的父母斷了想將他們送作堆的念頭,也不必這麼隨便地將她往別的男人懷里送吧!
她咬牙,又捏自己大腿,不想再提供什麼八卦訊息好讓他在未來的日子拿出來消遣她,只好忍住一切情緒。
「他是你請來的客人,關我什麼事?你愛帶他上哪兒就上哪兒,不必加我進去,我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