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我們來喝酒!」盧秀芸打開冰箱,取出稍早從超市買回來的梅酒。
「秀芸……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沒有,難得從家庭主婦的身分解放出來,當然要輕松一下。」
「當家庭主婦不好嗎?我們以前不都夢想著有一天能夠找到一個我們最愛,也最愛我們的男人結婚,然後布置一個溫馨的家,等待孩子放學,迎接老公下班?」
「你听過人家用‘圍城’形容婚姻嗎?」盧秀芸問。
「沒有……」
「就是里面的人想出來,外面的人卻拚了命想擠進去。」當她進入婚姻之後,她才發現她從未體驗過愛情的美好,以至于在進入城堡、失去自由之後,沒有可以用來填滿空虛的甜美回憶。
藍月喬覺得她似乎有什麼心事,只是當秀芸不想講的時候,她也問不出來。她一直依賴著秀芸,但是,秀芸過到麻煩時卻不一定會告訴她。
她知道自己不夠驄明,沒辦法為她分憂解勞,所以,她選擇靜靜地傾听,即使,她很多時候也听不懂。
這頓飯,吃得很久,盧秀芸的話題一直在男人、女人,愛情與婚姻中打轉,發表她的高論,一瓶梅酒很快已經見底。
「小喬,我再去巷口買一瓶。」
「還要喝?你已經喝很多了……」小喬是不喝酒的,但是,為了陪好友解悶,也勉強地喝了兩杯。
「放心,我現在每天睡前都會喝一杯威士忌,沒問題的。」
「那我去幫你胃好了……」藍月喬站起來,身子有點搖晃。
「你坐著,我去買,很快回來。」盧秀芸將藍月喬按回椅子,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待那微醺的感覺過去,藍月喬還是置得下放心,跟著出門。
她遠遠地看見盧秀芸的身影,走出巷口向右轉,可是……超商是在左邊啊?
藍月喬加快步伐想告訴她走錯方向了,當她走到巷口,卻發現——
盧秀芸停在顏靖的動物醫院門前,立著不動,凝視著屋內。
月光下,她的表情看來好悲傷……
盧秀芸往前走一步,猶豫了下,又退回剛才站立的位置。
藍月喬遠遠望著盧秀芸,揪緊外套的兩側——她不要想,她不敢想,她像發現了不該發現的秘密,後悔自己跟出來了,她寧願自己什麼也沒看見。
秀芸也喜歡顏靖……她居然對好友內心的痛苦毫無所知,還經常在電話里提及她和顏靖情感的進展……
盧秀芸路于說服自己,鼓起勇氣踏進診所的自動門,小罷正巧要出來拉下鐵門,看見她,愣了一下,似乎也在猶豫,該不該讓她進來。
這時,顏靖從看診室出來,視線與盧秀芸對上。
「小罷,你先上去,鐵門我來關。」
「喔……」小罷看了盧秀芸一眼,令她心虛地垂下臉。
「什麼事?」顏靖沒有移動腳步,就站在門口與虞秀芸說話。
一句平靜而不帶任何情緒的問話,代表著她在他心中沒有任何分量,甚至連‘好友的妻子’這個身分也不能令他友善幾分。
她不該再自欺欺人,以為當初若是她像藍月喬一樣,主動點,他或許有可能會注意到她。
「你很喜歡小喬?」
他看著她,不認為這個問題需要回答,至少,听的人不應該是她。
「我關心小喬。」她藉著酒意,藉著她是藍月喬最好的朋友,為了好友的幸福,說服自己足以理直氣壯地問這個問題。
「嗯。」他點頭。
「喜歡她什麼?」她宛如在進行一場儀式般逼問,一場斷絕任何想念的儀式。
「這個問題……」他皺起眉,覺得太私人了,而且,虞秀芸的神態有些異樣,他發現她的眼眶中閃著淚光。
「告訴我,求求你,我需要知道。」她往前踏一步。
一剎那,顏靖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但是,他又寧可不明白。
「小喬……」他開口。「很愛我,甚至超過愛她自己。」
「就只是這樣?」
「這點,很難。」他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她。「大部分的人,愛自己勝過任何人,在付出之前,已經先想好了後路,讓自己可能會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
「這……」這在她眼中,不就是藍月喬最愚蠢的—點嗎?她總是分不清人家對她的好是真是假,一股勁地熱情、盲目地討好別人。甚至,連人家討厭她、利用她也絲毫不察。
「小喬很在乎你;而我,很在乎小喬。」顏靖告訴盧秀芸,是希望她清醒,不要再踏錯一步了。
盧秀芸狼狠地低下頭,她知道,她知道小喬很在乎她,她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如果,顏靖沒有愛上小喬的話,她們仍然會是。
但是,因為顏靖——一個她得不到,也一度認為小喬得不到的男人,她不得不清楚面對,自己終究只是陪襯紅花的綠葉,無法扶正成為女主角。
藍月喬永遠是眾人捧在手心上的小鮑主,得天獨厚,水遠不必付出什麼,就能憑空得到幸福。
「小喬並不聰明,她用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愛她身邊的人,也許有的人並不在意,不過,我很珍惜,你也該珍惜你所擁有的。」
顏靖暗指她有一個愛她的朋友、愛她的老公,這使她看清了自己的貪婪與自私,這一刻,她仿佛從魔障中醒了,她很後悔,後悔曾經試圖破壞他們的感情,幸好,她沒有沖動地向顏靖告白,沒有讓一切走到無法挽救的地步。
「對不起,我、我走了……祝你們幸福。」
她轉身離開,顏靖也跟著移動步伐打算關門。
「小喬?!」他眼尖地發現,在距離診所不遠處的馬路邊,坐著一個女人。
盧秀芸也看見藍月喬了,她差貼忘了呼吸,突然醒悟到這一步錯得有多離譜,她很可能同時失去顏靖的尊重與小喬的友情。
顏靖箭步向前,越過盧秀芸,將因酒醉而癱坐在柏油路上的藍月喬抱起來。
「顏靖……」藍月喬兩眼迷茫地努力想看清眼前的那張臉。
「怎麼變成醉鬼,醉倒在路邊了?」他以額頭輕磕著她的前額。
「顏靖……」听見他溫柔的聲音,藍月喬難過地啜泣起來。「對不起,我不能喜歡你了……」
「胡說些什麼,醉話連篇的,我抱你回去。」
「我說真的……」她吸了吸鼻子,「秀芸喜歡你,我就不能再喜歡你了……我們分手吧!」
顏靖的手一僵,腳步突然變得異常沉重。
前一刻,他才信誓旦旦,說藍月喬愛他甚于自己,沒想到這一刻就被甩了。
一直跟在顏靖身後的盧秀芸听見藍月喬的話,一陣心驚,不可能,她這樣的距離不可能听見他們剛才的對話,而且,她可以肯定自己並沒有提到任何喜歡顏靖的話。
「顏……」她想向顏靖解釋,說是藍月喬誤會了,但是,他用眼神暗示她不要出聲。
「你是認真的?因為秀芸,要跟我分手?」他悶悶地問。
她點著暈眩不已的腦袋。「如果我們繼續交往,秀芸會很痛苦,我不要秀芸難過。」
「所以你就決定讓我難過?」這個可惡的女人,把他當成什麼了?就算是寵物也不能這樣說棄養就棄養。
「我……」她鼓起雙煩,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我跟秀芸認識十六年了,我們從小就是最好的朋友,我跟你才認識半年……」
盧秀芸在後肉早已紅了眼眶,這個笨小喬,感情是這樣算的嗎?
原來,這就是顏靖說的,她用她那個豬頭腦袋,努力地維系著兩人的感情,而她居然因為一時的妒意摒棄了十幾年來的情誼。
她對不起小喬,也對不起為了給她一個夢想的家,現在還在日本辛勤工作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