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吧!」保母說。「邵帆,吃飯前要先做什麼?」
「洗手手……」可憐的邵帆,大腿被保母捏紅了,還得乖乖回話。
「嗯,邵帆好聰明。」
雖然心煩,飯還是得吃,余希堯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餐廳。
晚飯時間只見保母一徑地說幼稚園老師又夸獎邵帆,忙碌地幫一大一小布菜,余希堯和邵帆則都安靜地吃飯,不發一語。
看來不只三歲大的孩子不習慣環境變化,就連他這個三十歲的男人也不習慣。
餅去有石琳在,雖然沒秩序沒規矩卻熱鬧滾滾,歡樂不斷,她對生活的低能使得邵帆還比較像大人,經常吐槽她,她也哈哈大笑,直稱贊邵帆是天才兒童……
現在,這頓飯簡直像嚼蠟一樣無味。
勉強把碗里的飯吃完,余希堯問邵帆︰「要不要看卡通?」
邵帆下意識地看向黎淑敏。
「看小馬王好不好?」她笑問。
邵帆無言地點點頭。
「好,爸爸陪邵帆看小馬王。」余希堯抱起他,想轉移石琳不在的落寞。
如果她真的不再來……
這麼一想他就更煩了──
他余希堯可沒求女人回心轉意的紀錄,就算是邵帆的母親,在他工作、小孩兩頭燒的最初他也沒去找過她,愈是敢對他任性、刁鑽的女人他就愈無情,誰都別想對他拿喬。
不過,石琳……
他真能將她歸到「其他女人」那邊嗎?有她沒她對他而言一點也不重要嗎?
他眼楮盯著電視,懷里抱著邵帆,可是腦中的思緒卻已打結。
「把拔……」邵帆在他懷里小聲地開口。
「怎麼了?」他低頭將耳朵貼近他的小嘴。
「媽咪不要邵帆了嗎?」他可憐兮兮地問。
听到孩子這麼說,余希堯一陣心疼,雖然他的生母拋棄他時他還不滿一歲,但是誰也不能確定他小小的心靈沒有受到影響。
許多人的行為偏差都源自于童年陰影,他不希望邵帆心中存有被「拋棄」的感覺,只能編個理由──
「不是的,媽咪跟爸爸一樣,有時候要到很遠的地方工作,要好久才會回來,這樣你懂嗎?」
「嗯。」听到媽咪還會回來,邵帆開心地點頭。
他揉揉邵帆金黃色的柔軟細發,輕輕地嘆了口氣。
算了,如果她願意回來的話,他可以不計較她這次的任性而為,但是,為了懲罰她傷害了邵帆幼小的心靈,他決定不再主動聯絡她,等她想清楚自己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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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琳決定畫一本關于牧場上羊群的故事──
牧場主人養了三十頭綿羊,每天早上由牧羊犬幫忙趕到牧場上吃草,傍晚又被趕回圈禁牠們的柵欄,毛長豐了就溫馴地讓牧場主人剃掉牠們的毛換取包多的食物,牠們習慣這樣閑適的生活,又听話又安靜。
因為每只羊都長得一模一樣,主人也分辨不出誰是誰,于是就在牠們的上烙下編號,好記錄每只羊的生長狀況。
一年牧場里誕生了一只小羊,小羊活潑、好動,總是趁著牧場主人不注意時偷偷溜到牧場敖近的森林里玩,認識了好多新朋友,看到美麗的世界。但是任牠再怎麼繪聲繪影形容森林的美麗誰也不信,只笑牠作白日夢,要牠乖乖听話才有飯吃,才不會被主人打……
筆事大網寫到這里,她忍不住想掉眼淚。
現在的小孩就像牧場里的羊群一樣,旱上被趕去上學,下了課又被趕到安親班、才藝班,晚上只能無聊地玩著電動玩具,更多的是為了隔天的考試挑燈夜戰,一天念書的時間比大人工作時間還長,簡直是虐待兒童!
她記得有次在超市里听見一對母子的對話──
母親問孩子假日要不要去外婆家,孩子竟然回母親說︰「妳知不知道我已經夠忙了,好不容易放假,可不可以讓我在家休息──」
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竟用像勞累的上班族的口吻這麼說。
童年時鄉下的外婆家是她最美麗的游樂場,只要寒暑假放假的前幾天她就開始吵著要到外婆家,而這孩子竟然忙到沒時間玩?
她和倪姊討論故事內容,倪姊也感慨地說︰「是啊!現在的孩子根本沒有所謂的童年……」
倪姊建議書後的導讀不僅要啟發孩子對世界的好奇心,也要告訴父母正確的教養方式。
「沒錯!」說到這石琳心有戚戚焉。「我也不要我兒子變成被編號沒有聲音的听話小孩!」
石琳一旦開始投入工作就是昏天暗地,沒有時間感,餓了才吃、困了才睡,乏了才走出家門到公園散散步。
只是,現在不同以往,她將鬧鐘擺在畫室、擺在床頭,每天固定下午五點半提醒她,打電話給邵帆。
每天她都用相同的開場白問保母──
「我可以見邵帆了嗎?」
「讓我跟邵帆說說話好嗎?」
「妳再幫我問問那個人……」
但是,一個星期過去,保母的答案卻還是否定的。
對余希堯的埋怨愈積愈多,愈是氣他就愈不肯打電話給他。
余希堯用阻止她跟孩子見面的方式來表示對她的懲罰,這讓她氣炸了,她不想去求他,也不會改變她教育孩子的理念。
她就是這樣愛怨分明的個性,生氣一個人是說不出婉轉好听的話,其實她也怕打電話給他最後叉弄砸,像那天早上的對話,也可能……像保母說的,他們的感情會從此轉淡,她會失去邵帆,也會失去希堯……
對于自己的理念她很堅持,但是,她可以氣余希堯不懂她的用心,卻不能就這樣丟下邵帆不管……
日子就是在這樣的掙扎中度過。
餓的時候,她已經會自己買菜、自己煮飯吃,不再隨便用餅干、面包充饑,好友也不必時時過來叮嚀她吃飯。
每次做完飯,她習慣將飯菜裝進以前送去給余希堯的便當盒里,坐在畫室里用餐。
她從不知道一人吃飯是那樣的孤單,她想念他明明難吃的菜也邊皺眉頭邊說「還能吃」。
她看得出來,他對她的耐心遠遠超過對其他人。
她也想念邵帆溫軟的擁抱,和甜膩的童言童語。
這麼一想,她又忍不住要掉淚,她想見希堯……干脆認錯算了!
就在她胡亂收拾吃一半的便當,想到余希堯的工作室找他時,電話鈴聲響起。
她猶豫地看看電話又看看大門,最後還是認命地接起電話。
「石琳,有沒有乖乖工作啊?」
是倪姊。
「才想要溜出門說,妳有在我家裝監視器喔!時間抓得真準……」她抱怨說。
「哈哈!我這叫神機妙算。」倪姊爽朗地大笑。「等等帶妳最愛吃的巧克力慕斯過去,順便看看初稿,妳可是肩負著教育的重責大任,不要偷懶啊!」
「嗯……」她放下包包,也放下沖動,答應好的工作也是責任,她雖隨興卻還是懂得這些道理。
而且,她怎麼能輕易地放棄自己的原則呢?
就算余希堯答應了讓她見邵帆,她真能容忍保母的教育方式嗎?未來這樣的爭執事件豈不是要不斷上演?
這需要時間好好溝通,而她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時間……
第九章
余希堯沒想到石琳居然這麼倔、這麼狠心,這麼多天了,不僅不關心邵帆,連一通電話也沒打。
他從一開始的等待轉成忿怒,原來,她對愛情、對孩子的親情的熱度就只維持了短短的兩個月?
每天晚上,他哄孩子睡覺,總會被問起︰「媽咪什麼時候回來?」
事實上孩子並不像保母說的那麼健忘,雖然邵帆又回到之前那听話、安靜的模樣,但是,總會在兩人獨處時問起石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