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太多。」他敲她額頭一記。
「還有一個婉辛,等你見到她之後,我再告訴你。」
「嗯,我很期待。」他微笑道。知道雷家安身旁有這些很好的朋友陪伴,他覺得寬心許多,至少,他離開後不必牽掛她過得快不快樂,會不會寂寞。
「該吃藥了。」他將藥丸放在手心,喂她吞下,再配幾口開水。
她默默地看著他。他愈溫柔,就愈令她感到痛苦。
如果,他真的就此失去聯系,這段相處的日子究竟會是一輩子甜蜜的回憶,還是讓她陷入無底深淵的無盡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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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沐浴的時候傷口要盡量避開水,晚點我再幫她換一次藥。」白亦棋向婁南軒叮嚀。「移動的時候要慢點輕點,扯到傷口會很痛。」
「我知道了。」婁南軒將雷家安抱進浴室,小心翼翼地幫她褪下衣物。
「身上又是烏青又是傷口,很丑。」雷家安有些羞赧,雖然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赤果,但是情況卻大大下同。
「你人沒事就好,傷口會復原的。」他溫柔地說。
雷家安很感動,一種如共患難的情感油然而生。
第一次,動了想和一個男人共度一生的念頭,她腦中出現兩人年老時,攜手在林間散步的畫面。無論未來他們的關系是夫妻、是情人還是朋友,她只希望在她想見他的時候,還能再見到他。
「軒……」
「嗯?」他仔細地為她搓揉腳掌,躺了一天,幫助她血液循環。
「有一句話我想告訴你,但是,你听完之後不要有回應,也不要感到有壓力。」
「嗯。」
「我愛你。」
婁南軒手中的動作頓了下,然後又繼續先前的動作。
此時,他的內心充滿五味雜陳的情緒——是甜蜜,是苦澀,是掙扎,是猶豫不決……
等敦煌之旅結束吧!
他需要時間,需要探視自己的內心,在未從這段感情抽離,冷靜下來之前,他不想做任何決定。
雷家安看著他彎身低頭的身影,抬起手輕輕地撫模他的頭發。
她說了,也做了,一切只能留給時間來掀開最後謎底。
第十章
婁南軒出發到敦煌已經兩個月了,一點音訊也沒有。
每次雷家安的手機響起,沒有顯示電話號碼,她的心就會猛然竄了一下,滿懷希望地按下通話鍵,結果……通通是詐騙集團。
她也到山上找他,除了被鐵煉層層圈住、上了大鎖的門,什麼都沒有。
這是婁南軒在台灣租的短期住處,她不知道他搬走了沒,更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這種只能等待,什麼事也沒辦法做的感覺真的很糟。
她甚至打電話到法國逼問阿貝沙,但是,他也沒有任何消息。
藝術博物館開幕的日子愈來愈接近,雷家安無法分身,必須將全副心力投入最後的宣傳活動。
時間在忙碌中快速流逝,眼見開幕的日子只剩半個月,阿貝沙已由法國寄來婁南軒過去創作的作品,但是,婁南軒答應雷家安的三件新作品尚不知是否能依約出現在展覽場。
望著廠商剛剛送來的彩色布旗樣品,雷家安探出美麗的手指,輕輕撫模上頭的字——
柄際知名華人琉璃大師婁南軒全球首展
「你真的打算不再見我了嗎?」她對著布旗喃喃自語。
盡避工作可以轉移漫長等待的寂寞,但夜深入靜時,她又怎能不想起他?
她還沒有放棄,只要他一出現,她決定要布下天羅地網,就算使出死纏爛打的手段也不放手了。
她雖愛他卻不盲目,她了解相愛容易相處難的道理,然而在相處這點,她相信對他們而言絕對構不成問題。
兩人無論是工作背景、生活模式甚至內心想法都是如此契合,曾經存在于生命中的男人,沒有一個能令她如此強烈地渴望廝守一生,她想,這輩子她再不會遇見另一個比他還要適合她的男人。
「到了!到了!總監——」
辦公室外響起高呼的聲音,雷家安朝玻璃門看出去,兩位同事朝她辦公室走來,合力抱著一個紙箱。
她心沉了一下,猜到紙箱里的東西可能是什麼。
丙然,紙箱上貼著的宅配單據,寄件人寫著——「婁南軒」。
最後,他仍然選擇逃避,連見她一面也不肯……
她壓抑著幾乎崩潰的心緒,平靜地看同事因期待而發光的面容,他們並下知她內心的煎熬。
這個紙箱,讓他們的等待有了結果,卻宣告她的愛情已到終點。
同事小心翼翼地將紙箱拆開,取出一層又一層的防震填充物,最後取出三個黑漆木盒,木盒上以篆體刻著婁南軒的名字。
打開木盒,揭開黑色絨布。
「哇……好美……」同事將作品輕輕捧高,就著鹵素燈觀看。
辦公室外的同仁漸漸圍過來,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發出贊嘆聲。
「天啊……是敦煌的飛天……」
燈光照映下,作品中的仕女沒有翅膀、沒有雲彩,透明披巾卻仿佛正乘風,一波一波翻飛飄舞,流暢,具韻律感。
運用玻璃熱融後的流動速度營造出的浮動效果,栩栩如生,衣物的波紋雕刻得致圓潤,仕女神情溫婉莊嚴,作品完美到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雷家安不禁感動地紅了眼眶。這是她心愛的男人一刀一刀鑿刻出來的作品,她可以想象他在燈光下,凝神專注地修飾每一處細節的背影!
心無旁騖,力求完美。
「你們不覺得這三尊仕女的容貌都跟總監很像嗎?」
「真的耶……」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討論比對。
雷家安仔細一瞧,的確有些神似……
她的嘴角勉強往上彎,心中的淒楚更顯濃烈,她不知該如何解讀,他究竟愛她不愛?
「總監,這作品可以先暗盤預定嗎?我想收藏。」
「我也想……」
雷家安收起私人情緒,難得的拿出主管威嚴。「別吵!先拿去保險箱放,請攝影組拍攝完將作品照片送到印刷廠,趕發第二波的文宣。還有,這些都是非賣品,展完要寄回法國的。」
「是喔……怎麼這樣……」一群人滿臉惋惜,魚貫走出她的辦公室。
一名留下來的同事收拾桌面上的紙箱及垃圾,雷家安眼尖地瞄到紙箱外的貨運單據上有幾個熟悉的字。
「等等,這個留著!」她將紙箱抱來,單據上的寄件地址寫著!「南投縣」
她搗住心髒,再次確認地址,果然沒錯。「他回來了!」
她欣喜乍現,抓起衣架上的外套,邊往外走邊跟同事吩咐。「我下午請假,有急事打我手機聯絡,不、那里收不到訊號,打這支電話,不對,要用傳真的。」
她興奮地有點語無倫次,匆匆寫下幾個號碼遞給離她最近的同事,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沖往電梯。
電梯到達地下二樓的停車場時,她急忙鑽進停在電梯旁的車子里,重重踩下油門,激動地在車里大叫。「YA!」
雷家安以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的車陣里鑽動,只怪路上車子太多,不然,她可以飆得更快。
一路奔馳到婁南軒的住處,她又想兩階一步地跳上去,忽然想起上次慘痛的經驗以及婁南軒的叮嚀,她按捺下心急,一步一步小心踩好。
走完最後一個階梯時,看向木屋。
她,愣住了。
厚重的木門上那繞了幾圈以大鎖扣住的鐵煉仍在,已泛起鐵銹︰左側的花圃空空蕩蕩,看得出植物被連根挖起,不知移植到何處.,門庭前因久未整理而雜草叢生,一切的荒涼都顯示——這間屋子久未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