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優飛紅著臉蛋,無措地看向紀桑亞,請她決定,然後心慌意亂地去忙自己的事了。
紀桑亞按熄手上的煙,起身走向前,在帳單上寫下酒名,感覺身旁射來一道灼熱的目光。
她熟練地將Tequila倒滿一個公杯,另外切了一盤檸檬角,附上鹽罐、一個小杯,推到他面前。想要續杯的話,盡避放馬過來。這會兒醉倒在路旁,她可沒這麼好心了。
韓宇看著紀桑亞,嘴角始終噙著笑意。她的冷淡並沒有令他感到意外,畢竟昨晚就見識過了,他只是好奇什麼樣的男人能融解她臉上的千年寒霜。
夾起杯子,他舌忝一口虎口上的細鹽,飲盡杯里的烈酒,再用力咬下檸檬,濃烈的酒混著檸檬的酸勁和咸味,一陣嗆辣後轉為微微的清甜。
一氣呵成的優雅動作,連紀桑亞也看呆了。
「過癮!謝啦!」他朝她咧嘴一笑。
哼!有什麼好笑的,愛耍帥。她迅速撇開臉。
視野被擋住,紀桑亞不願坐回位子上,走到前方清洗杯子,強勁的水流沖著她的手,將戴在左手中指的戒指刷得更亮白。
兩位客人離開之後,紀桑亞收下杯子,順道擦干桌面的水漬。眼角不自覺向左瞄,想證實那被注視的感覺來自何方。
不過,她想太多了。
他正專注地望著舞台,不像其他無聊男子,直想借機找她聊天,倒是場內有不少女人赤果著打量他。
很快地兩個身影立即補上才剛空出的座位。
「桑亞--」一名男子貼在吧台邊,故意將她的名字尾音拉得長長的。
那十分親昵的口吻,令韓宇忍不住側身,瞄那男子一眼--一位當紅的八點檔男主角,陸什麼銘的。她喜歡這種女乃油小生?
「桑亞,我這位朋友想追妳,纏著要我介紹妳給他認識。」他搭著另一位穿著十分「痞」的男子。
紀桑亞抬起頭瞧了瞧,抹得油亮的頭發,一身看得出來花不少時間打扮的勁裝,隨即又把頭低下去,繼續切著招待客人的水果。
那名男子帥氣地抽出一張名片,夾在食指與中指間,遞出去。
「我是蔣子文,和堯銘同一間經紀公司,相信妳知道現在收視率最高的那部八點檔連續劇,我演堯銘的情敵。」說著還順一下已被發雕固定的頭發。「很高興認識妳,不如找個時間一起吃頓飯、看場電影,我在陽明山上有棟別墅,可以看到美麗的夜景。」
听完他一長串的自言自語,紀桑亞終于停下手上的動作,不耐煩地輕啟朱唇。「喝什麼?」人家的一番介紹,她連左耳都沒進去。
蕩在空中的名片似乎覺得有些寒意,在指尖微微抖了一下。
四周驀然靜了下來,韓宇假裝搔搔鼻頭,忍著笑--這個女人,真不是普通的冷。
陸堯銘倒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拍拍朋友的肩膀。「就跟你說她很酷的嘛,現在死心了吧!排隊等著要追她的人,大概可以塞爆這間PUB,喝酒去吧。」
蔣子文臉色刷白,沒想到一向深受女性青睞的他竟然如此被漠視。不可能,這只是女人擅長的欲迎還拒。他輕咳兩聲,再次展現他的風度。「桑亞,等妳有空,我的行動電話隨時為妳而開,不管多晚。」
紀桑亞身後的同事開始掩嘴竊笑,幾位熟知她個性的客人也好整以暇,準備看一場即使上演過N遍,仍然讓人拍手叫好的戲。
她伸出左手朝他面前一晃,金屬的光澤瞬間閃過,然後回頭喊了聲︰「小馬。」
小馬一听呼喚立刻靠過來,對著蔣子文微微欠身,笑容誠懇地說︰「很抱歉,我們桑亞姊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她平常除了上班,回家還要照顧年幼的孩子,十分辛苦。恐怕不方便打電話給你,也挪不出時間和你去看電影。」
蔣子文听完後如遭雷擊一般,兩眼發直,嘴巴張大,下巴忘了收回。陸堯銘嘆口氣,拖著呈現呆滯狀態的他回到原來的座位。
紀桑亞就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般繼續她的工作,低身將幾個酒杯放進冰櫃里。
韓宇在一旁捧著肚子大笑。
他的笑聲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
某個客人突然冒出一句︰「小馬,你上個星期說兩個,怎麼今天又多生出來了一個。」
小馬一愣,仔細回想自己的說詞。「對厚!好像說錯了,哎唷,沒關系啦,多生一點比較嚇人嘛!」
想到剛才那個自命不凡的男子一臉驚嚇的樣子,客人又是一陣狂笑。
韓宇忍俊不禁,剛才他差點也被她的那三個小孩給唬住了。
紀桑亞臉一下子熱了起來。這小表,什麼叫多生一點,當她是母豬喔!一抹淺笑難得襲上她的嘴角。
一直追隨著她身影的韓宇,心髒因此漏跳一拍。心想,她還是維持一貫的冷漠表情就好。老實說,他不認為有幾個男人的心髒比他夠力。
「昨晚妳這麼幫我,我是不是應該有什麼表示?」見紀桑亞走近,韓宇隨口問。
「不必。」她彎腰拿起一顆哈蜜瓜。
「吃飯、看電影妳似乎都沒興趣,喝下午茶如何,配上絕妙的蛋糕,女人的最愛。」
「不用。」刀光一閃,哈蜜瓜被俐落地剖成兩半。
冷冷地,帶點微慍,美人生氣時別有一番風情。他閑散地灌口酒,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拒絕。
「送花?」他自己搖頭。「不行不行,萬一被妳誤會成我想追妳,那就糟了。」
「唱歌?」他想一下,說︰「連話都懶得說了,唱歌更不可能。」
靜默了半晌,他摀嘴驚呼。「妳不會想叫我以身相許吧?」
紀桑亞轉過身想叫他閉嘴,卻發現他臉上的促狹,嘴唇一咬,將頭再扭回來。無聊,自以為幽默!
「唉……」他嘆口氣,眉心一擰。「我這個人就是不懂得討女人歡心,惹人嫌,所以身邊的女人才會一個一個的離開我。」
他會沒有女人緣?笑話。
「我知道沒有人會相信。」口氣十分哀怨。
他的落寞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太先入為主,反應過度了。但是,他的外型看起來就是標準的公子,眼神太明亮,眼角太勾魂……不能怪她。
對方不接話,他只好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個人倒是不介意女人身邊帶著幾個孩子,結過婚的女人反而比較了解男人。男人其實也是有脆弱的一面。」
「听過了。」
「妳說什麼?」他向前傾,不確定剛才那句話是從她口中說出。
「這種台詞,听過八百遍了。」
「什麼?居然有人盜用我的台詞。不過……」他笑了。「妳的聲音我就算听八百次也不會覺得膩。」
「無聊。」天下烏鴉一般黑。
「別這樣嘛!不過,我真的很好奇,有沒有男人听了妳那三個孩子之後,還死纏爛打的?」他八卦地問。
「有。」
「真的那後來咧?」
「警察局。」她皮笑肉不笑地挑挑眉毛。這表示,如果他再繼續多話下去,今晚肯定有地方睡。
「哈,我要續杯。」識時務者為俊杰。「麻煩妳了。」
「風老大!」見謝文風走過來,小馬立刻立正站好做了一個敬禮的手勢。
習慣了他的作怪,謝文風隨意抬了一下手,走向韓宇。「昨晚還好吧?」
韓宇將擱在一旁的牛皮紙袋交給謝文風,里頭是剛譜好詞曲的DEMO帶。「受到你們熱情親切的招待,很好,平安到家。」
他特別加重「熱情親切」這四個字,不過听在紀桑亞的耳里,倒覺得比較像是在抱怨。
紀桑亞送上謝文風的酒,不小心對上他的雙眼,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仍舊掛在臉上,她倉皇地把視線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