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住家旁一間小小的廢棄工廠,夏明眸將食指與拇指放進口中,吹了一個又響又亮的口哨,沒多久幾只狗從工廠中奔了出來。
「慢慢吃,別急啊!這可是法國料理,很貴的,要小口小口品嘗。」她一一打開餐盒,叮嚀那些拚命搖尾巴的流浪狗。
可愛的獨白使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沈博文輕輕笑了出來。短短兩個多小時,她在他眼前展現的各種面貌,令他莞爾。
罷才那聲哨音,連男人都不見得吹得比她響。
听見突來的笑聲,夏明眸急急站起來轉身,冷不防倒退了兩步。
他不是被攔住了?難道他一直跟在她後面?
「你經常喂食它們嗎?」他望向她在柔和月色下更顯明亮的黑眸,仿佛覆上薄薄一層水霧,透著閃爍。
「也不是常常,我吃飯很少有剩菜剩飯,不過,如果剛好同事便當吃不完,偶爾會帶回來給它們。」不知道為什麼,她竟乖乖地回答他的問題。
她一向不多話的,而且懶得說明解釋,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個陌生人。
「這樣會不會聚集愈來愈多的流浪狗,依賴你的喂食?」夏明眸,讓他覺得與眾不同。她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完全不受他人影響。
堅持有時候比放棄需要更多勇氣。
夏明眸緩緩地搖頭。「野狗的求生能力很強,挨得起餓也受得了凍。喂它們一頓,只是希望它們可以偶爾輕松一下,不必每日為生活奔波。」望向舌忝著嘴角余渣的狗狗們,眼中帶著憐惜。「它們明白自己的命運,不會抱著奢望的。」
記起先前她在餐廳里對著菜單遲疑的神情,這番有如敘述自身處境的感嘆,令沈博文動容。
一股不舍充斥他胸懷,想像著柔弱的她,是不是也因為生活困頓而愁苦,被逼得不再對生命抱有期待?
他希望給她力量,讓她知道,她不是孤單的。
才這麼想著,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腳已經沖動地向前跨一大步,擁住她單薄的肩膀。
突然被納入一個厚實的胸膛,夏明眸愣了愣。
「你在做什麼!」清醒過來後,她大罵,低跟涼鞋往他亮潔的漆面皮鞋狠狠一踩,奮力掙月兌他的束縛。
「對……對不起,我太沖動了。」他驚覺自己的唐突,急忙向她道歉。
「你以為吃過一頓飯,女人就該立刻對你投懷送抱?你們這些男人,思想會不會太下流了!」撢撢被他抱過的雙臂,仿佛上面沾滿了惡心的細菌。
「夏小姐,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一時感動……」沈博文第一次覺得自己口拙,左思右想沒有一個合適的說法解釋自己的行為。實際上,連他自己也沒弄清楚剛才怎麼會有那種舉動。
夏明眸不想多听解釋,拾起地上的空盒,轉往回家的方向。
「夏小姐,你先別走,我鄭重向你道歉,我發誓,我真的沒有任何不堪的想法……」
「你等著被雷劈吧,變態!」
「只是單純的欣賞,你听我說,我不希望這個誤會讓我錯失認識你的機會,請你相信我。」他亦步亦趨跟在她身旁打轉,又不敢拉住她的手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很高興這個誤會讓我沒有錯失認識你的機會。」她繼續往前走,皮包一甩,隔開他太過親近的距離。
原本,他遞上那張寫著名字的便箋,以及那謙和有禮的態度,她對他印象還不壞,沒想到一離開人群,狐狸尾巴就露了出來。
她真懊惱剛才跟他說了那麼多。一定是這樣!讓他覺得自己在暗示對他有所好感。
「夏小姐……」他幾乎覺得自己快要像那些流浪狗一樣,搖尾乞憐。
從小到大,每個長輩見了他,莫不稱贊他的溫和有禮,走進校園,只有他拚命閃躲那些狂蜂浪蝶,何曾像此刻如此狼狽,被指著鼻子罵變態。
「不要動!」夏明眸突然煞住,向後轉。
沈博文立刻靜止不動。
只見她緩緩倒退兩步,然後「砰!」地一聲,銀白色的大門在他面前狠狠甩上,隨即他還听見門鎖急急轉了三圈的聲音。
「唉!」他整個身體靠向牆邊,微弱的路燈映出他滲出薄汗的慘白面容。
怎麼會變成這樣?
原本還挺和諧的感覺,一下變成劍拔弩張。
真的只是欣賞她,完全沒有非分之想。或許,比欣賞還多了一點什麼……他懊惱地想這下,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敲敲混亂的腦袋,不行,他不能這麼快放棄,他要挽回他在她眼中的形象,他還想進一步認識她。
至于這樣的念頭為何這麼強烈,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細細琢磨了。
「唉!」他整個身體靠向牆邊,微弱的路燈映出他滲出薄汗的慘白面容。
怎麼會變成這樣?
原本還挺和諧的感覺,一下變成劍拔弩張。
真的只是欣賞她,完全沒有非分之想。或許,比欣賞還多了一點什麼……他懊惱地想——這下,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下清了。
敲敲混亂的腦袋,下行,他下能這麼快放棄,他要挽回他在她眼中的形象,他還想進一步認識她。
至於這樣的念頭為何這麼強烈,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細細琢磨了。
第二章
「你們上周五相親相得如何?有沒有好男人?」
「那個陳先生送你回去後,隔天有沒有約你?」
「還說呢!最優的那個沈博文,送了明眸回去後,就下見蹤影,害我去唱歌時還一直撐到最後,喝到都吐了。」
一早,女同事就圍成一團,討論聯誼的後續發展。隔了一個周六、周日,好不容易才忘記那個變態男,現在,聒噪的大嗓門又把那畫面叫了出來。
夏明眸開始懷念餐廳里那些表現得優雅端莊的同事了。
「明眸,從實招來,你和博文是下是私下約會去了?」一人出聲,所有的矛頭全都轉向她。
「明眸也跟你們去?下會吧!」有人驚呼。
「他沒送我回家。」夏明眸苦笑著回應。嚴格說來,她是逃回去的。
「真的?」那聲問號,不知道是懷疑還是竊喜。
她點點頭,見她們像還有什麼問題想問,連忙拿起茶杯往茶水間鑽,決定熬到上班鐘響再回到座位上。
這時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還欠他錢,她得跟那個變態男再見一次面!
因為心里一整天掛著那個外表斯文,骨子里邪惡的變態男,夏明眸簡直坐立難安,下班鐘一響,她立刻沖上十五樓,站在「遠見事務機器」的服務櫃台前,等待客服人員聯絡沈博文。
「遠見事務機器」跟「弘星旅行社」位在同一棟大樓,差別的是,她們旅行社只有一百坪左右,一層樓里佔三分之一大小,而「遠見事務機器」的卻佔了整整五層樓。
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
這麼大的企業,客服訓練似乎做得不怎麼樣。夏明眸發現,櫃台人員臉上擺著的表情,好像她不是訪客,而是討債公司派來的,想活活把她毒死。
她並不曉得,沈博文在非固定徵選新人的時間進入公司,已經引起許多臆測,傳言他可能是某某高階主管或是董事的親戚,加上他優質的氣質談吐與務實積極的工作態度,早就成為公司內部未婚女子鎖定的目標,任何一個有可能成為勁敵的女人,都不可能受到多親切的招待。
「夏小姐!」
「啊?」發現有人喊她,夏明眸往門內探,又看看服務櫃台。
「我在你後面。」
一轉身,一張放大的面孔突然出現,她反射地用手去擋。
「喔……我的鼻子……」張皓擠著眉頭,邊搗住他英挺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