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她很辛苦,侑亭要懂得體諒。」
「她討厭我們,不管爸爸媽媽對她多好,她都不理人。」
唉呀,她在說什麼啦,她不是要說姐姐的壞話,她是想告訴厲平哥哥,姐不好相處,離她遠一點會比較安全。
「她不是故意的,如果侑亭的處境和侑萱一樣,說不定會表現得更古怪。」
「我知道,可是……可是厲平哥……唉呀,我不是要說這個啦。」一句話,翻來覆去都說不清楚,她真討厭自己。
「不然侑亭想說什麼?」厲平失笑問。
「我想說、想說……」她歪了頭想老半天,才說︰「厲平哥,你不可以喜歡姐姐比喜歡我多,好不好?」
厲平終于听懂了,原來是吃醋,這個得天獨厚的小鮑主習慣任人把她捧在掌心,肯定是剛才許多人對侑萱的夸獎讓她不舒服了吧。
「知道了,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疼侑亭,好嗎?」
「嗯。」她用力點頭。
「好啦,去跳舞吧,有很多人想邀請我們的小鮑主呢。」
「我只想和厲平哥跳。」
「那可不行,今天你是主角,要對每個人公平一點,快過去吧。」他催促。
侑亭嘟了嘟嘴後,說︰「好吧,可是厲平哥,你要等我哦,不可以自己先回去。」
「知道,我會一直待在這里。」他高舉五根手指頭發誓。
「一言為定。」
臨去前,侑亭回頭看了看厲平,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厲平哥給了保證,她的心還是沉沉的。
厲平沒有注意到她的沉重,沒注意到小女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長大,長到開始懷抱心事,他只忙著在蛋糕盤里尋找一塊涂上最多女乃油的蛋糕,忙著喂飽那張挑剔嘴巴。
「厲平哥,你不喜歡我了對不對?」侑亭捧著一束紅玫瑰,紅艷花辦映得她的臉益加蒼白,她幾天沒睡了。
「怎麼會這麼想?」他好笑地捏捏她的臉,都動過手術了,她的身體怎麼還是虛弱不堪,她應該出去多跑跑跳跳、曬曬太陽。
「你不願意陪我,每次打電話給你,你都說很忙。」
「我是真的很忙。」最近,他們正為了籌組新醫院而忙綠,他一面看診、動手術,一面得搞那些行政事務,忙得一個頭兩個大。
「為了新醫院嗎?」侑亭嬌憨問。
「是嘍。」他笑著揉揉她的頭發,她啊,越活越小。
侑亭想半天,也許她真的看錯人,也許陪姐姐逛街的不是厲平哥是別的男生。
「厲平哥,你忙到沒時間逛街對不對?」
「如果有時間吃飯睡覺的話,我就很高興了。」
侑亭仔細審視他的臉,他眼眶底下有兩個明顯的黑眼圈……是把,這麼忙哪有時間逛街,她釋懷了,揚起一抹笑,厲平哥知道的,知道將來她要當他的新娘,松口氣,她笑了。
「沒事了?」
「嗯,沒事了。」她用力點頭,小小的馬尾跟著點。她是個很容易被說服的女生。
「傻侑亭。」
「我們同學會說,太喜歡一個人,自然而然就會變傻,沒辦法嘍,我太喜歡厲平哥了。」
她把手上的玫瑰花送給他,玫瑰是院子里長的,自從她听說紅玫瑰代表愛情,就讓爸爸媽媽種上一大片,她要每見厲平哥一次就送一束,等她送過很多很多愛情給厲平哥之後,他就會知道,她有多愛他。
厲平看著侑亭,輕嘆,不曉得這丫頭什麼時候才會長大,才會理解他們之間的感情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算了,別要求她太多,她才剛滿十八歲,十八歲的女孩,不糊涂才有鬼。
電話鈴響,侑亭跑過去接,來電的是學校同學,侑亭捧著電話,笑嘻嘻地聊著學校老師的八卦,這個年齡的女生一講起電話就沒完沒了,好幾個小時都停不下來。
厲平微笑,悄悄退出去。
第3章(2)
侑亭沒有看錯人,他是陪侑萱去逛街了。
他不知道侑萱為什麼要買床罩被套,為什麼要買那些東西的時候,臉上帶著夢幻笑容,讓他只顧著欣賞,沒有追根究底的。
走到侑萱房前,沒敲門,他開門進入,這個特權,只有他有。
侑萱蜷縮在沙發里,佝僂著背,像一只穿山甲,這形容並不夸張,她的確像穿山甲那樣,隨時隨地披著戰甲防備敵人,可是她的警戒網再縝密,還是放不了一個愛她的男人呢。
愛?沒錯,他愛上她了,在她十二歲那年。
厲平也很想否認,畢竟十九歲的青少年,愛上一個連半只腳都還沒跨進青春期的小女生,實在很丟臉,但否認幫不了自己的忙,他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她長大,等她心甘情願放下仇恨,敞開心胸愛人。
怎麼會愛上她的?他問過自己無數次,才慢慢地理出一點脈絡,他想,他對她的感覺始于同情,同情那一抹孤傲的背影,同情他驕傲臉孔背後的孤單,慢慢地,他的同情轉為關心進化成愛情。
他愛上她,在聖誕夜里。
那時他一回頭,發現侑萱隔著玻璃街張望著屋里的熱鬧,她渴望被關心,卻驕傲地把旁人的關心擋在門外,他永遠忘不了她那張瘦削的臉上,有一雙不妥協的眼楮,她不服輸,隨時隨地張揚著自己的憤怒。
之後,他在元旦當天邀約一群朋友去看她表演,舞台上,那是一個截然不同、充滿生命力的方侑萱,她張揚的熱力緊緊抓住了他們這群青少年的眼光,于是他懂了,她把憤恨衍生出來的暴力,通通發泄在舞蹈上。
當天,就有朋友訂下十年計劃,說要耐心等侑萱長大,追求她。
同樣的計劃,厲平也訂下,只不過近水樓台,他佔了地利之便,十年計劃他的贏面比別人高。
她收下他第一束花,之後,第二束、第三束……漸漸地,她不在排拒他的善意,雖然還是口口聲聲說他們是一邊一國,但敵對的雙方,開始出現溝通管道。
直到那天,記者追著她跑,他想也不想就把她納入懷里,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動作讓他們拉近彼此距離,從此,他們之間有了不同。
沙發里,侑萱穿著黑色洋裝,除了舞衣,她衣櫃里只有黑色洋裝,而且不管什麼時候,她總是把長發在後腦勺綰出發髻,很不符合她年齡的打扮,至少老了五歲,他批評她,她回答︰「我在為我母親守喪。」
這句話讓厲平不再發表任何意見,他懂了,即使她活到十八歲,心里仍然住著那個六歲的小侑萱,小侑萱縮在她心底角落,緩慢地舌忝舐著尚未愈合的傷口。
侑萱手里把玩著一串鑰匙,鑰匙圈是個銅制的芭蕾舞者,她在想事情,想得非常認真,沒發覺有人入侵。
她想,這樣的感覺算不算戀愛?常常,靜下心時,厲平的身影會自動自發浮上,在痛苦怨恨難平的時候,他溫柔的聲音會撫慰她的心傷,他老在不經意間躍入腦袋中央,讓她不快樂的生活變得有樂趣。
可是愛情值得信任嗎?媽媽用生命去信任,換得的是一場情傷,她呢?能和媽媽一樣,為愛情不顧一切豁出去?
她說過,她聰明,不會踩著同樣的軌跡,重復同樣的悲劇,她寧願當個無心女人,也不願意讓男人來糟蹋她的感情,只是……她終于嘗到身不由己是什麼感覺。
「又發呆了?」厲平坐到她身邊。
她回神,放下鑰匙,坐直身子。
厲平笑問︰「剛剛吃飯的時候你也在發呆,想什麼?很難解決嗎?要不要說出來討論討論?」
「哪有想什麼。」她喜歡喝厲平獨處,不喜歡和「那」一家子分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