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狀元 第6頁

軒轅竟看著二弟一口氣說完。

「將軍好計謀,這下子既不委屈克將軍,又可以讓沈家難看,再加上憑空而來的軍餉,真是一石三鳥。」邱燮文一擊掌,樂道。

「太好了!大哥救我一回,下次,我定還報大哥。」

見大家那麼高興、軒轅竟有話壓在心底,沒說出口。計劃是他提的,他道理推翻,只是委屈了待嫁公主。

的確,搶親是一石三鳥之計,既飽了囊袋又實了軍餉,只不過對靜璃公主而言是禍不是福。被搶之後,她將面臨什麼樣的命運?再回後宮?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失去清白的公主會得到什麼樣的待遇,可想而知。

不回後宮?一個被豢養了十幾年的嬌貴籠鳥,一旦放到這個花花世界,能活得下去?

軒轅竟明白,這心思是歸人之仁,成大事者,得懂得權衡利弊,分得清孰輕孰重,得把百姓國家擺在前頭,至于其他……都是次要。

他薄唇微抿,不苟言笑,靜靜起身離開書房,走進園子。

站在梨樹下,他沉默不語,想起櫃子上的木盒。

木盒是小爆女交給他的,除了藥單,里面還有一些珠翠寶玉和幾十兩銀子。

臨行前,小爆女不放心地細細叮囑,說那是她家公主所有的家當,連德妃娘娘留給公主的也都在里面,盼他善加使用,好好幫助災民。

不像其他女人只關心閨閣里的小事情,她有遠見,有看法,她一心系著百姓,如果皇帝也像她那樣,哪怕國家不興!

濃濃的眉頭鎖緊,想起她對小爆女說的話。當所有人都巴著能嫁給軒轅將軍時,她一語道破軒轅將軍不能嫁,這麼聰穎的女子偏出生在宮廷,若是太平盛世也就罷了,又遭逢亂世。

會是她嗎/她是賜婚公主?

軒轅竟失笑。如果她丑,那麼那群笑得花枝亂顫,打扮得像招搖孔雀的公主,一個個不都是鬼了!

「大哥,你在笑什麼?」

他一轉身,發覺鈺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出來,沖著他嫣然一笑。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哦。」她愛撒嬌地在他懷里說話。

「擔心什麼?」他拍拍她的頭,親昵問。

「外頭漂亮的姑娘那麼多,你每次出府就是三、五個月,我怕你被外面的壞姑娘給拐走了。」她拉起他的腰帶把玩著。

「我是去打仗,不是去玩樂,哪有心情去招惹別的姑娘。何況,再漂亮的姑娘都比不上我們家的鈺兒。」

他明白,鈺兒被他寵壞了,有時任性驕縱過頭,不懂得體貼別人,但疼了十幾年,怕是改不了龐她的習慣,也罷,就溺著吧,她還能多壞?

「可邱大哥說,軍營里有軍妓,要是她們壞,想勾引大哥呢?」

軒轅鈺嘟起嘴巴,可憐兮兮地說。

「傻氣!他們勾引不了你大哥。」他捏捏她可愛的小臉。

「那樣最好,大哥可不能忘記,你說好要娶我的,他日,你成了親王,我便要當王妃,你當上皇帝,我就要當皇後的。」

「不要忘的。」軒轅竟拍拍她的臉。

「我知道大哥最信守承諾了。」

沒錯,就是信守承諾!他氫承諾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他承諾過娶她,不管他們之間是不是男女之情,是友誼或兄妹之情,只要鈺兒想嫁,他就永遠不會改口。

書房里,邱燮文還對著曹璃那只藥方醉心不已,尉遲光站在窗口,靜靜注視軒轅竟和軒轅鈺的身影,他臉上雖然波瀾不興,心底卻是細細密密地,像被千萬根針氣刺般疼痛著。

而軒轅克則是對著牆上的仕女畫,聯想起那個專心讀書、完全無視于俊秀將軍的公主。

她不語,卻可見其雍容氣度;不動作,卻能觀其高貴氣質。

他們之間,連一面之緣都稱不上,可他對她,卻無法忘懷……會不會是她?

軒轅克想來就是輕笑搖搖頭。唉,當然不是了!她那樣美麗,像一朵清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怎會是麗妃口里的丑姑娘。

那麼,會是誰呢?他逐一回想著那天見過的公主們,但不管是誰,他都同情那即將在政治斗爭里被犧牲的公主。

聖旨下達那刻起,曹璃就亂了套子。

怎麼會是她呢?她長成這副模樣,適齡的公主那麼多,美貌者更不乏其人,怎地挑上她/這不是委屈人嘛!軒轅將軍蓋世功勛,要賜婚,自該賜一個才貌雙全、賢淑溫順的公主才是。

她幾次求見爺皇,爺皇無暇召見,她越想越不對,想去向麗妃娘娘求情,但在飛舞園里撞見那一幕,讓她的心涼透了。

親眼看見麗妮娘娘靠在軒轅克懷里,笑得張狂,親眼看見軒轅克環住麗妃娘娘的縴腰,在她臉上輕吻。

麗妃娘娘說︰「我不把宮里最丑的公主嫁給你,難不成把最美的嫁給你?哼,我才不為難自己呢,嫁個丑公主給你,讓你倒盡胃口,你才會天天惦記著我……一旦將軍助我兒登基,麗兒必將以身相許,從此朝朝暮暮、比翼雙飛。」

曹璃雙手捂緊張了嘴巴,不教自己發出半點聲響,她心知肚明,一旦發出聲響,性命必然不保。

軟了腿,跌坐在草叢里,她自嘲,原來雀屏中選是因為夠丑,而不是自己聰慧賢德。她苦笑著,一動也不動,靜靜听著他們的對話。

一首詩、幾闕詞,交頸鴛鴦在園子里喁喁私語,直到日暮西山、星月東升,麗軒轅克離開後,她才有了力氣。

她猜得沒錯,軒轅克將與沈家、麗妃聯手,謀害父皇、篡奪皇位……腦子一團亂,她努力鎮定,告訴自己,「應該勇敢一點,自己必須為大曹盡一份心力,不能眼睜睜看著狀況發生,卻不做任何動作,就算做這些會害了自己,也不能保持沉默。」

雖知明哲保身才是最正確的做法,但她無法坐視不理。

于是她天天求見父皇,都被拒于門外,她想過無法法子,都沒有辦法接近,最後還是文婆婆的當天棒喝,才讓她瞬間清醒。

「遲了,大勢已去,早在皇上听不進去任何人的勸說,執意服用五石散時,結局已經注定,眼前的情勢,不是誰可以挽回的了。」

愁腸百結,心亂如麻,在試過所有能試的辦法卻徒勞無功後,她放棄了,不再作無謂反抗,只是,心怨著。

傳說不如眼見,誰知軒轅克竟是這般人物,什麼熟讀詩書,博古通今,假的!

博古通今,飽讀詩書之人,怎會婬人妻子、罔顧君臣之倫常?

上知天文、下右地理?假的!懂天懂地,必心存敬畏,心存敬畏者,盡然理解冥冥之間,有天道循環、生生不息。這樣的人,怎會放任自己與沈知清同流合污!

武藝卓越又如何?精通兵法又如何?沒了道德尊嚴,這種男人再有能力,都不過虛言。

偏偏她將藥方和積攬的財物全托給了軒轅克的貼身侍衛,人說物以類聚,什麼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麼樣的身邊人,錢財是身外物,她恨不上心,恨上心的是……所托非人。

畢竟女人頭發長、見識淺。幾句言語就信了人,一股子惱恨不禁泛上心間。

是誰說相由心生?若真是相由心生,軒轅克就不該長成俊逸不凡、濕潤如水,那個不怒自威、雙眼隱含鋒芒的男子,就不該歸于他麾下,為心術不正之人效命。

都說一丘之貉,那麼他也是……想起他,她的心輕顫著。憑什麼呢?憑什麼那雙眼似能予她安定的力量?憑什麼她就是無緣無故信了他,信他會同自己一般,苦民所苦、憂民所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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