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光,如果我現在去請靈樞姑娘送我一張免死金牌,會不會有用?」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反而不會擔心這個。」反正得罪大將軍是攝政王做的決定,所有事,往他身上一推,準沒問題。
「不然我要擔心什麼?」
「擔心會不會放水放得太嚴重,小皇帝和攝政王也不是好惹的。」
就算他們的武功和大將軍相差太大,可是殺人不見得非要用大刀或雙手,某些人,只要眼神轉兩轉,他們這些小人物,就得乖乖把腦袋捧上。
「那……我還有活路?」這不是雙面包抄嗎?得罪一方已經很慘,得罪兩方,他還能不死!
「試試夾縫中求生存吧,久了就會慢慢習慣的。」尉遲光很沒道義地說著風涼話。
「喂,這個事你也有份,憑什麼你能置身事外。」
「因為我是攝政王的小舅子啊。」
尉遲光加快腳步,趕著回家。家里的美嬌娘懷了小女圭女圭,嘴饞的小媽媽想吃糖炒栗子,不知道哪家的栗子新鮮好吃……他的臉冷習慣了,突如其來的暖流浮餅,說不出的詭異。
「大婚訂在下個月初。」
軒轅克每隔幾天就會為曹璃帶來藺子竟的消息,所以她知道軒轅鈺終于明白,藺子竟娶她不是為了情愛,而是為了一塊糕點、一句承諾,和還不清的救命大恩。
她知道,有好長一段時間,藺子竟自暴自棄,什麼事都不做,只每天重復著她生活過的軌跡;她也知道,當軒轅克將她的「遺書」轉交後,他關在屋里,三天三夜不肯見人。
曹璃兩手忙著整理藥材,微笑低頭。她等這天,等很久了!
當流沙開始淹入她的口鼻時,她閉上眼楮等死,是他來了,告訴她,他愛她,他要她一起生、一起死,他不再生氣的原因是——陪在她身邊的人是他不是軒轅克。
這樣的男人,她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三年前,軒轅克救起她和子竟後,她對自己所中的毒毫無把握,因此決定不讓子竟再痛一次,她逼他們告訴子竟,靈樞死了。
她在賭,賭自己活不活得下去?也賭,子竟會不會娶鈺兒姑娘,從此將她徹底忘記?照目前看來,她是個運氣很好的賭徒,她賭的每一項都贏得徹底。
那天之後,握有他的承諾,她開始采用積極療法治療自己,在過程當中吃了相當多的苦,還曾經以毒攻毒,害自己差點兒丟命。
不過,從錯中學,她越來越能掌握決竅,原本她只希望能帶病延年,沒想到去年初踫上一位老先生。他是個毒物奇才,她為他治了多年的風濕,而他為她解去九日香的毒。
在這件事情上,她又學到一點——只要能活著,就會踫見奇跡。
毒解開,她再也不必害怕傷害子竟,她有了勇氣出現在他面前。
「能嫁給大哥,真那麼開心?」軒轅克問。
曹璃羞澀一笑。是啊,好想嫁他,好想好想!
「為什麼?因為感激大哥保住了大曹的江山,讓曹念璋當皇帝,還為他掃除身邊的逆臣。」
她搖頭。「喜歡和感激,我分得很清楚。」
「因為大哥跳進流沙沼里舍命相救,英雄救美人的劇情感動了你?」
她又搖頭。「那我豈不是更該感激你,是你把我從流沙中救出來的。」
「既然都不是……那麼,我很好奇,我輸在哪里?」他問,不是想爭些什麼,而是為了明白。
「你哪有輸?你是有錢有勢的攝政王,子竟只是一個窮困、名不見經傳的武狀元。」
「可他得到你的心啊。快說,我到底輸在哪里?我自認比大哥帥、比他風流、比他更受女人喜愛。」他非追出答案不可。
「第一印象吧。」曹璃認真想了想道。
「我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差?」不會吧,他是玉面書生,風流俊朗,從女子傾慕的對象。
「第一次見到你,我覺得你並不像個威武將軍,反而像個粉臉小生。」最壞的是,又讓她撞見他私會當時的麗妃,她豈會對一個婬惡之徒有好感?
「我本來就只是個冒名頂替的軒轅將軍。」
「而我第一次見到子竟……」他隱含鋒芒的雙眼、剛毅下巴,他挺直的鼻梁,不怒自威的氣勢宛若天神,是那個時候就對他傾心的吧。「他……」
「別、別、別……別說。」她才要開口,軒轅克先一步阻止她。
「是你要問的。」她皺眉疑惑。
「你的目光、你的表情,已經把答案說個十足十,我不想受傷。」
曹璃笑了。「其實你很好。」
「只是有一個更好的在我前面插隊?」
她笑而不語,間接地同意了他。一個少年從屋外走入,在她耳邊低語,她好看的眉頭起了波瀾。
「怎麼啦?」軒轅克問。
「不知是誰把話傳出去,子竟找來了。」
「大哥來了?那我得快閃人。」
「放心,藥童們會把他攔著。」
「相信我,他們沒有這份能耐。」話才說完,軒轅克已經閃身從後園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曹璃笑著搖頭。
不久,一個巨大身影躍入她眼簾,激動、狂熾,說不出的熱烈在他眼底閃爍。
「我就知道是你!」
藺子竟的語調里有著濃烈的幸福,是她,果然是她!從素問兩個字出現時,他就知道錯不了了,靈樞、素問,她告訴過他典故,他很高興自己把她說過的字字句句深刻在腦海。
望著他……深深地,嘆氣。
三年了,她常在暗處窺伺他,他的落寞、他的痛苦、他的思念,他發狂似地練功夫……每個舉止,都讓她心疼不已,也讓她發誓要活下去,要為兩人爭取長長的幾十年。
然而好幾次,他的固執幾乎融化她的堅持,她幾次她告訴自己,算了吧,擔心什麼再次受傷,他這樣的傷還不夠痛嗎?
若不是一次次的毒發,提醒了她,不能讓他同自己一起受苦,她真的會出現。
幸好,她這個賭徒,又勝了一次。
他的眼光灼灼,灼上她的心,他沒動手,卻用眼光撫觸著她每一寸肌膚,她心悸、心顫,任由他的眷戀在自己身上泛濫。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還活著?知道嗎?我一直在找你。」他的聲音瘩 ,壓抑著無數激昂。
她知道,他的找法讓人很心酸。
他騎著那匹高大的黑馬,在每個州縣到處尋訪女大夫,有人罵他是瘋子,說不管男大夫、女大夫,只要能醫病的都是好大夫,干麼非要女大夫。他們不知道,他的病只有靈樞大夫才醫得了。
每次都是失望累積到再也消化不了,他才停止尋找,回到她住餅的小屋,倒頭大睡幾個日夜。
「為什麼找我?」她明知道答案,偏是虛榮心作祟,要听他親口說。
「因為我要陪在你身邊。」
不夠甜言蜜語,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句,他要在她身邊。夠了!對他,一個不懂風花雪月的男人,怎能要求他滿口鴛鴦蝴蝶。
「可你就要大婚了,听說皇帝要賜婚。」
那個聖旨傳遍全國,大家都議論紛紛,皇帝不知道為什麼這樣賞識這位新科狀元?听說他無父無母無家學淵源,無田無產、背後沒有強力大臣支撐,這種人,仕途險吶。
「我不會同意的。」他早做好打算,他的妻子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站在他眼前。
他在笑,很久沒有練習的笑容在臉上,僵硬得接近尷尬。
「聖旨不是用來讓你同意或不同意的。」她說實話。
「就是聖旨也不能勉強我的意願。」
是嗎?听他那麼篤定,她忍不住想同他打賭。
「你還養著那盆蘭花嗎?」她故意問的,因為她知道他養了滿花圃的蘭花,她只是想套出他的好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