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打老公 第3頁

「小姐,阿昊在開車。」禹升提醒。

她松手,擠眉弄眼、扮鬼臉。蔣昊在後照鏡里面看見,莞爾。

「談談那個阿絹吧,她們家開觀光農場嗎?」蔣昊隨便抓個話題,提供她接話機會,他喜歡听瑩青滔滔不絕。

「阿絹是我們村里的白雪公主。她皮膚很白、長得很美,她舅舅是我們村里唯一一間醫院的院長。阿絹家很有錢,全村村民的土地加一加,也沒有他們家里多。阿絹爸爸死得早,舅舅又不務農,土地不是租給人家種,就是擺在那里,讓阿榮伯和他兒子當娛樂。」

「阿榮伯是誰?」

「阿榮伯是阿絹家的長工、阿榮嬸也在她家幫佣,阿榮伯的兒子阿凱念農藝學系,暑假回來就在那些土地上種東西、研發新品種。

「阿絹全家都是白雪公主哦,他們常幫助人,村里的學生付不起學費和午餐費,都是他們付的,沒錢的看病不用錢、窮的租地不用錢,我們家受他們照顧很多,要不是阿絹舅舅,我念到中學就得去當女工。」

「很偉大的一家人。」禹升真心說。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阿絹個性善良,很容易相信別人,覺得天底下都是好人,就算被欺負也是笑笑,模模鼻子就算了。」

「這麼好的人也會被欺負?」

「他們家在村里很有名,阿絹上小學,老師對她特別好,其他小孩當然不舒服,你不要以為白雪公主是贊美,那里面酸溜溜的滋味才多哩。」

「你跟她很熟?」蔣昊問。

「熟。她小我三歲,她上小一的時候我念小四,我親眼看見小男生丟她石頭,小女生趁她不注意,灑了她滿身泥巴,她連哭也不哭,拍拍衣服走人。我呢,見義勇為跳出來把那些小表頭教訓一頓,從此以後她歸我罩。」

那是蔣昊對杜絹的第一印象——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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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算了吧。」蔣昊回神,寒冽的聲音凍出杜絹滿身雞皮疙瘩。

她撫撫的手臂,眼楮對上他黝黑雙眸。

四目相交,眼波流轉,那里面有她模不著頭緒的線索,杜絹努力厘清,卻徒勞無功。

「我不懂你說什麼,如果你想和我溝通,我會建議你,把話說得更清楚一點。」她抑制自己的語氣,努力表現得平淡無波。

「你想藉著阿譽報復我,是不?」他有兩分得意,只差那麼臨門一腳,阿譽逃過一劫,而她的計劃沒成功。

報復?好嚴重的字眼,就因為他對她不友善,她便要報復他?不,他弄錯了,她不是小心眼的女人。

寬容地,杜絹對他微笑。

她的笑給了他負面解讀。「你不會贏的,想報復,沖著我來,不準你傷害我的家人。」

他永遠記得十年前,她離去前絕然的話語。

她說︰「我會徹底忘記你,我會把你從我的世界除名,哪天我再出現,只有一個原因——我要報復!」

他的確對她心存抱歉,為自己對十八歲女孩的惡劣。

他願意傾全力補償,只要能夠讓她感覺好過一點,但她不應該把目標放在他的家人身上,這是她失算的地方。

她出現、在阿譽身邊布線三年,當他發現阿譽的未婚妻是杜絹時,五味雜陳。

她的報復、她的花語、她的夏天、她的菩提葉通通從回憶中翻了出來。他相信,她恨他。

之前,他親眼看見阿譽的明顯改變,看阿譽的臭臉轉為笑臉,他還說服自己或許事過境遷,杜絹不再記得年少輕狂的事,她是真心要為阿譽帶來幸福的。

沒想到婚禮前夕,阿譽親手揭穿謊言。

阿譽逃出婚禮,而事實證明,他的改變是因為另一個叫跳跳的女孩,他的快樂是跳跳親手為他送來,這麼清楚的事,身為未婚妻的杜絹怎麼可能全然不知道?

既然她知情,為什麼還肯嫁給阿譽?

她不是最重視愛情嗎?她不是說︰「任何幸福,都不會十分純粹,多少總會摻雜一些悲哀。但愛情總有本事讓悲哀變得甘之如飴,所以我甘心在酸酸的愛情里盲目追尋。」

把愛情放在人生第一位的杜絹,知道未婚夫心底愛的是別人,還願意出嫁?結論只有一個——她在落實十年前的報復計劃。

所以,他不給她機會。

她別以為阿譽的不負責任會讓公司元氣大傷,她別想讓他爸媽背負著歉意,任她予取予求,不管她想耍什麼手段,他都不會讓她成功。

杜絹搖頭,輕聲說︰「我對你沒有不滿。」

「說謊。」他的語調清冷。

她嘆氣,語氣真心誠意,「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如果我有哪里惹到你,你可以直說,但請記住,並不是我要求你娶我的。」

如果他有怨,該去怨他的兄弟或父母親,她從沒想過要他接下這燙手山芋。

蔣昊凝睇她,她的表情無辜,態度無奈,好像從頭到尾她都只是被支配的角色。

鄙夷浮現,他問她,「你為什麼要嫁給蔣譽?」

多好笑的問題啊,她和蔣譽不就是一個水到渠成?這事,蔣家人人知情,哪需要費心解釋?

「想嫁給蔣譽的人很多,我不過是其中一個。」她冷淡的說。

「你用什麼手段讓他娶你?」

他在暗指她「先上車後補票」?

想太多,這年代上車下車、坐霸王車不補票的男人滿街跑,如果不是蔣譽樂意,她哪穿得了這身昂貴婚紗。

杜絹再次篤定,她和蔣昊之間不是普通的沒緣分。

「我想,這問題你該去問蔣譽而不是問我。至于婚禮過後,你不必太擔心,我們仍舊過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擾,等媒體的注意力不再,我們就去辦理離婚手續。」

她把話挑明說完,撇開臉,額頭靠上車窗。跟一個溝通不良的男人說話很累,而她,需要休息。

蔣昊在心底咀嚼她的話。

她說互不干擾、離婚?在這種情況下,她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她想要的只是大筆贍養費?

她的反應和他預估中相差太多。

蔣昊靠回皮椅,細看著她的側臉,落入沉思。

蔣昊頎長的背靠在飯店的長柱子上,手端著一杯威士忌,金黃色的液體在水晶杯里輕晃。

草地上有一頂小小的花冠,是花童掉的,他走近、蹲下來、撿起花冠,同樣的花冠,杜絹頭上也有一頂。

大拇指輕撫過純白色花瓣,這花……他認得……有一個女孩,曾經告訴他,桃金娘悲傷的故事。

他想杜絹,經常性的想起,在無眠的深夜、在孤獨的時間里。

他想那年的夏天、想隨著杜絹而來的淡淡甜蜜,他問過自己,如果當年,他心底沒有瑩青,兩人之間會不會發展出其他的可能性?

他甚至為自己沒道理的思念提問,是不是人都要經歷過「失去」,才曉得「存在」的可貴?

很多年後,他回去過那個小村子,才知道杜絹的母親去世,而杜絹早就離開家鄉。

這些年在國外,學業、工作,他忙著過另一種生活,這份生活讓他覺得驕傲、有成就感,但卻沒帶給他那種淡淡的、滲入骨子里,偶爾想起時,舌間心底會蔓延開來的甜蜜。

他以為就這樣了。他不會再踫見她,他們是彼此生命里的過客,有遺憾,但是可以忍受。

沒想到回台灣,她搖身一變,變成阿譽的未婚妻。

他的心情輾轉反覆,他努力消化、接受,卻又隱隱地反對起她。

他抓不準自己的心思,搞不定該用什麼態度對待她,沒想到會在阿譽的逃婚下,被推入戰場,這一切來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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