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她朝車子跑去,沒想到車里下來的是兩個人——阿昊和瑩青姊。
很晚啦,塋青姊來這里做什麼?這里不是圖書館、不是電腦教室,更不是學校宿舍,她沒道理出現啊。
她沒料到的事一件件飆出籠,瑩青姊才剛站穩,下一秒,她就勾住蔣昊的脖子,送上叫人害羞的法式熱吻。
杜絹死盯住他們,緊搗住的嘴發不出半點聲音。他們怎麼可以?禹升哥呢?他們的三角關系被打破了嗎?
「我愛你。」瑩音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到杜絹。
不可以,瑩青姊不可以愛阿昊,她已經付出一切證明她愛阿昊,她和阿昊有了小孩,他們之間必須走下去啊!
她向前奔跑,追著蔣昊的方向跑去,她跑得很急,生怕速度不夠,愛情就要煙消雲散。
「我也愛你,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愛你。」蔣昊低醇的嗓音回答。
她驟然停下腳步。她還是……慢了一步……
太慢,不管她跑得多用心認真,終是太慢。
她愛他、他愛她,他從第一眼看見瑩青姊就愛上,而瑩青姊,百轉千回之後,發現那人在燈火闌珊處。
他們的愛情,在很久以前就序幕拉起,而她初來乍到的愛情,怎能和他們相敵?
「太好了,我愛你、你愛我,我們明天就去結婚,當當當當……」瑩青哼著結婚進行曲,笑容可掏。
「不行。」下意識地,杜絹插進話。
听見聲音,蔣昊回頭,看見她,滿臉訝異。「你怎麼會來?」
「我不能來嗎?」她的口氣很壞,這是第一次,她對他不友善。
蔣昊沒回答她,打橫抱起瑩青,丟給杜絹一句。「有話進來說。」
懷孕的是我,為什麼是瑩青姊佔據你的懷抱?為你付出一切的人是我,為什麼你愛的是她?為什麼我為你失去母親、失去所有,你卻想和她走入禮堂?
一句句的為什麼、一聲聲的怨懟,她的苦悶……他徹頭徹尾都看不見。
她該嘶叫的,該瘋狂的把他胸前的女人扯下來的,可是她什麼都沒做,只是合作地跟在他們身後進屋。
「不可以後悔哦,我們要結婚。」瑩青勾著蔣昊的脖子,又是一記響亮清脆的親吻。
她喝醉了,醉得看不見杜絹或其他人,她吵著嚷著,要蔣昊哄。
「好,我們要結婚。」蔣昊哄她,哄得不遺余力。
「不可以後悔。」她的手指在他胸口畫圈圈。
「我不緩 悔。」如果她清醒也不後悔的話,他沒道理後悔。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她閑著沒事干的手捧住他的臉,額頭與他相對。
「明天。」
「我要穿白紗、要戴上最華麗的珠寶,我要當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
「好,你會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我會給你五十七朵玫瑰,讓所有人都知道新郎官『吾愛吾妻』。」
杜絹的心碎了,苦澀一分分冒上來。他居然知道五十七朵玫瑰的花語是吾愛吾妻?在愛瑩青姊這件事上,他真是卯足全力。
他們的對話像重鎚,捶上杜絹的胸口。不痛,因為那個早已經破了、損了、殘了的心髒早就不在胸中。
進客廳,蔣昊打開電燈,他對杜絹說︰「你坐一下。」然後抱著瑩青進房。
可是她不只等一下,她等了很多下,多到疲憊的她幾乎睡著,要不是心太痛、要不是一閉上眼就看見母親的哀慟,她真的會睡著。
她蜷縮起身體,在大大的沙發里,縮成小小一團。才秋天啊,怎麼會這麼冷,是什麼樣的天氣,讓她冷進骨頭里?
終於,她等到蔣昊,他的疲倦不比她少。
今天很難熬,瑩青和禹升之間出問題,禹升的女人緣把原本幸福快樂的一對弄得雞飛狗跳,他只是想主持公道,卻引發了禹升的不滿,兩個人的問題連他都牽扯上。
偏偏,禹升的指控沒錯,他確實是司馬昭之心,他愛瑩青,愛得不避嫌疑。
「你和瑩青姊在一起了,是嗎?」杜絹質詢的口氣,咄咄逼人。
禹升的質疑讓人難受,杜絹的咄咄逼人更讓他難消化,更何況她的口氣太惡劣,沒有人可以耐心跟她溝通。
「我有義務跟你交代我的感情世界?」他也不釋出善意。
「沒有嗎?我們已經上床了不是?!」她知道她的表情像潑婦、口氣像糟糠,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你以為上床代表什麼?你有沒有听過一夜?如果每個和我上過床的女人都有權利來過問我的感情,會不會太有趣?」他嘴角啣著譏誚。
她的付出只是一夜?上床對他而言和刷牙洗衣一樣,普通而無趣?不知道什麼東西碎了……杜絹听見碎裂聲,低頭卻找不到破碎的東西。
「所以那夜對你……沒有半點意義?」她泫然欲泣。
她那麼珍惜的自己呵,在他眼里只是敝屣。
「你認為應該有什麼意義?」
「即使我付出所有,你仍然不在乎?」她的嘴角在發抖。
「你期待我有什麼表現,不是你自願的嗎?我並沒有勉強你。」
轟!她被原子彈炸到了。
他說得對,從頭到尾都是她自願的,她自願愛他、自願對他溫柔、自願纏他、自願為他說故事、自願告訴他,她的耐心比誰都多,她自願送出貞操、自願為他害死母親,自願啊……她做了那麼多自願的事,有什麼資格質問他的表現?
通通是她的自願啊。誰知道,她的自願帶給他多少困擾?
「你從來沒愛過我。」她茫然若失的眼神對著他,競呵呵笑起來。
這句話,不是問句,是再次提醒自己,「一相情願」是多麼可笑的事情,連阿凱都看出來了,她怎能再自欺?
「我從來沒騙過你。」
她緩緩點頭,說得好,他從沒騙過她,是她「自願」送上門,被欺、被冤,怨誰啊?
「不管我再盡力,你都不會回心轉意,對不對?」笨問題,他干麼要回心轉意,他和瑩青姊明天就要結婚了呀。
蔣昊沒回答,她臉上的淒楚讓他的心跳漏拍。
好好笑哦,說到底,全世界的人都是對的,錯的是她,是她啊!
杜絹的心被擰了,扭得不成形,碎的、破的、爛的心,掉滿地,它們在嘲笑她的無知。
白痴,她怎會以為一分耕耘就得一分收獲?她怎能以為愛情和念書一樣,工夫下得多就會拿高分?她怎麼相信,只要她的愛夠滿、夠多,金石為開、天地動容?
他說得多清楚明白,都是她自願的呀,他需要負什麼責任?
沒有人叫她固執、沒有人逼她愛他,蔣昊甚至沒有告訴過她,只要你夠愛我,我就許你—段愛情……
瘋狂了,憤世嫉俗了,她忍氣吞聲做什麼?潑婦罵街才能彰顯她的憤懣!
「你確定瑩青姊愛你?會不會轉過頭,她又把你拋棄?」她冷笑。
「我不在乎她會不會回饋我,我對她,通通是我的自願。」
多好,又是「自願」!他是不是想提醒她,自願了就別怨恨,自願了就算吃虧也別叫囂?
辯不到,她就是要叫囂。
「當那麼多年的好朋友,我居然不知道瑩青姊這麼厲害,可以同時周旋在兩個男人中間,也許在床笫間,我應該向她討教。」她輕笑兩聲,譏諷。
「閉嘴,不準你污辱瑩青!」她的譏諷鼓動他爆炸,沖上前,他扭住她的手臂。
「我是在夸獎她,也許是我的表現不如她,才留不住你。」
「你以為瑩青和你一樣,需要靠來留住男人?!」他氣得語無倫次,話飆出口,方覺傷人。
成功!杜絹受傷了,停擺的怒氣頓時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