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桃花種 第14頁

它侵蝕她的知覺神經,害她從腳底、手指頭開始發冷,一寸一寸,向軀體中央蔓延,讓她泡在北極冰海似的,冷得無法動彈。

只要它侵襲得再徹底一點。她就會忘記那個痞痞的笑臉,忘記兩具交纏的身體有多傷人,忘記他曾經對她好,忘記他們的聊天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過程或經驗……

突然,她哼起他寫的那首歌。

「只不過一杯拿鐵咖啡,怎麼就讓你失去辨別,你說他的愛香醇甜美,我的愛何嘗不是濃烈,你愛他愛得沒有是非,不管我的心會否凋萎,你怨天長地久已經永別,我們的愛情早已埋入龐貝,沉重壓抑的火山灰埋葬了曾經與甜美,四千年的灰飛煙滅,四千年的孤魂野鬼,四千年的心悠悠蕩蕩在寂寞空間……」

他們之間已經埋入龐貝城了嗎?過去的曾經與甜美全成了灰飛煙滅,她的心將在未來的四千年,悠悠蕩蕩在寂寞空間……

天吶,她在想什麼?他們之間哪來的愛情?她的心有什麼資格為他凋萎?就算他對紅衣女孩的愛情香醇甜美,就算他愛她已經沒有是非,都不干她的事啊!

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他們的關系,叫做各取所需。

他們的交情,稱為死黨兄弟。

他們的未來……沒有吧,他們沒有未來,只有眼前短暫交集……

第五章

清晨,蔣送Judy離開後,發現詹沂婕坐在公園里面,她的發髻松開了,幾縷散發垂在頰邊,身上穿著皺皺的套裝,頭靠在秋千上方,沒有穿鞋的腳板有一下沒一下蹬著泥土,蹬得秋千搖搖晃晃,帶著幾分狼狽,也帶著幾分性感美。

他走到她面前,揚起漂亮笑臉,在她身邊的秋千坐下。

「嗨,你在這里做什麼?」

做什麼?她也不知道。

自顧自地微笑,詹沂婕低頭,看著的腳板。咦?她的腳這麼白,她怎麼從來沒發現?

「一太早就發呆,不是你的風格。」

對啊,為了一個男人哭,也不是她的風格。

可是她哭了好久,久到自己發覺眼淚無聊才停止,做這種不符她風格的事,她真是吃飽撐著。

她笑笑,把垂在頰邊的發絲撈到耳後,腳板又蹬了幾下,帶出秋千更大弧度。

「怎麼不說話?你看起來很怪哦。」蔣扯住她的秋千繩索,扭轉,強迫她看自己。

「我踫到瓶頸了。」

「有問題就說出來吧,也許我可以幫忙。」

他干麼老是幫她?一幫二幫,幫壞了她的獨立自主,讓她依賴起他的存在,假設哪一天,她只有自己能依靠時,怎麼辦?「不必,我自己解決。」

她推開他的手,讓秋千回到原來的方向,蹬腳,秋千搖︰心也跟著搖晃。

總有一天,她只有自己可以幫自己忙,總有一天,他給的安全感消失掉,到時她仍舊得昂首闊步活下去,要繼續當她的女強人才可以。

「你吃飽撐著嗎?干麼管我的閑事?」她低頭,確定他幫下了忙。

「對我來說,你的事絕對不是閑事。」

又是一句容易讓人誤解的話,他就是這樣,讓她東一個誤解、西一個誤解,誤解出他們……也許是情人。

不了,她得煞車,得撥亂反正,得把心推回原點,得……離開他,離得再遠一點。

「對你而言,我們究竟是什麼關系?」這句話,在心底繞上整晚,她還是問出口了。

「好朋友、死黨、最佳拍檔,兄弟。」蔣毫不猶豫回答。

真棒,他講的這一大串,果然沒有她期待中的那一個,兄弟、死黨,原來在他眼里,她從來不是女人。

垂下眼楮,苦澀涌上心田,那碎掉的心呵,扎著她每分知覺。

他換個方向問︰「你什麼時候跑出來的?」

「半夜。」不知不覺間,她說了實話,一說完就後悔了。

「為什麼半夜跑出來……哦哦。」他恍然大悟。「昨夜,我們吵到你了?」

他曖昧的暗示,赤了她的頰。

別開眼,她不看他。「沒有,我出來想事情。」

他才不理她的謊話,他的臉向她的眼楮方向轉過去,眼望眼、額貼額,他笑眼眯眯。「不會吧,我們家女強人是處女?」

詹沂婕臉更紅了。問女人這種問題非常不禮貌,只不過,她在他面前……從來不是女人。

「哈哈!你可以登上金氏世界紀錄——全球最老的處女。那些男人的眼楮應該去洗一洗了。」

「你的眼楮才應該去洗一洗。」

「為什麼?」他的眼楮始終貼在她眼前十公分。

「正常人怎麼會跟一個從里到外紅通通的女人翻滾?」

「你果然看到了,說吧,你昨天貼著牆壁偷听時,有沒有臉紅心跳、呼吸急促啊?」蔣拍手大笑,好像抓到她的小辮子。

「無聊。」她推開他。

他雙手趴在她的腿上,臉靠在拳頭上,微笑說︰「Judy是個好女生,她聰敏活潑,體貼而且善良。」

「再好,也撐不過兩個月。」她不看好他的新戀情。

「什麼兩個月?」

「公子,你交往過的女朋友,哪個超過兩個月?」她瞪他。

「這次不會。」他有預感,Judy和之前的女人不一樣。

她瞄他。「這次不會」是什麼意思?他們只打算擁有一夜,沒打算隔周隔月?

「也許我會和她定下來。」

轟地,雷聲打到她的腦袋,把她的腦漿攪得一團混亂。

「定下來?」

他要結婚了?不會吧,他不是說過婚姻保障不了什麼,他不是說這個年代,妄想綁住任何一個男女都是白痴念頭?

心沉……公子換心,改變他的是個叫做Judy的好女人……她笑不出聲。

「我第一次踫到這麼契合的女生,知道嗎?談到電影,我居然可以從她眼底看見火花。」Judy是第一個可以跟他談電影談到停不下來的女生,對他而言,這個經驗太特別。

像他談起電影時,眼底跳躍的兩簇閃亮嗎?擰眉,詹沂婕不想往下听,但身為死黨,她沒有這個權利。

談起Judy,蔣滔滔不絕說不停。「你知不知道我追她追了多久?」

他追Judy?不是向來都是女生追他?

詹沂婕苦笑。那位紅衣女郎不會是個普通過客,他們會共同走上一段,而這一段,將長得讓她心痛。「追多久?」

「從我開學,和她上過第一堂課之後,我就發動攻勢了。」

行動派男生呵,她和一個行動派男人同居將近一年了,居然沒讓他有所動作,她……果然不是他的菜。

「Judy對于商業電影的看法,讓全班同學對她肅然起敬,連教授都忍不住為她暍采,你絕對無法相信,她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生,居然有這樣的見識。」言談間,他對她有崇拜。

「她怎麼說?」

「是開學第一天,教授站在講台上問大家,同學們從世界各地聚集在這里,想要學到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她舉手、站起來說,所有拍電影的都反對商業電影,但不拍商業電影、成不了名的導演,卻又稱不上真正導演,如何在這兩者當中求取平衡,是想成為導演的我們,應該學的第一課題。」

很吸引人的開頭,有明星特質的她,也許應該當明星而不是躲在幕後當導演。

「然後呢?」

「教授問她有什麼高見?她說,她想學會糖衣包裹法——如何把自己想帶給觀眾的理念,透過商業電影的包裝,讓觀眾知道她想要傳達的東西。你知道這有多困難?沉悶的得獎名片、嘩眾取寵的賣座大片,如何在當中求取平衡,可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擺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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