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地圖 第6頁

是誰說台灣四季如春?是誰說台灣沒有冬天啊?

呼!太冷太冷了,亮亮用力伸展手腳,幾乎听到細碎的「喀喀」聲響,嗚……她的骨頭要散了啦。

泡個熱水澡應該會好些,亮亮慢慢將右手伸出被窩,她吸吸鼻子,向右手說抱歉,讓它身先士卒;接著慢慢拉出左手,氣溫低到讓她差點放棄泡澡的念頭。

她用力吸口氣,翻開羽絨被,一個彈跳,嗯……很不靈巧地摔趴在地毯上。她很快起身,即使在沒人的時候,她也不想犯這種錯誤,這會讓她驕傲的自尊心大大受傷。

亮亮先旋開浴白上的水龍頭,氤氳的熱氣沒多久便讓浴室漸漸溫暖了起來,她刻意灑了幾滴玫瑰精油,打算洗個香噴噴的泡泡澡。

水面不過才到浴白一半,她已經忍不住跳進去,泡泡濺得像雪花紛飛,亮亮滿足地嘆息,享受寒冷冬季里短暫的溫暖。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水已經從熱轉溫,亮亮才想起什麼似地從水里跳起,差點在濕滑的地板上跌個狗吃屎,她很快地抓住身旁的洗手台,心有余悸地輕拍胸口。梁俊文說得一點都沒錯,她能活到現在,真是老天保佑啊。

都是梁俊文害的啦,如果不是擔心他會打電話來,怎麼會匆匆忙忙、再度溫習驚險場面。

這已經是她和他之間眾多默契中的其中一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很自然地就演變成這樣,每隔一、二天,他們便會利用晚上通電話,聊天聊地、聊南聊北……但是,從來不聊感情,至少不聊她或他的感情。

丙不其然,亮亮才一出浴室,便听到門口傳來媽咪叫她听電話的聲音,她隨口應了聲好,立刻沖到電話前拿起話筒按下通話鍵。

「喂。」呼!好喘。

「妳很慢耶。」梁俊文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不過才等了三分鐘。

她瞄了眼書桌上的鬧鐘,九點三分。「你才很愛計較咧,不過就三分鐘而已。」

梁俊文勾起嘴角,剛剛的莫名火因為她的話而煙消雲散,嘴里卻還是逞強︰「是誰告訴妳,我只等了三分鐘?」

原來啊,這就是他生氣的原因,他以為亮亮竟然忘了九點之約,更或者,她根本沒發現九點之約,以她微弱到趨近于零的觀察力,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以為我是白痴啊,你每次都是九點打給我的,誰會不知道!」想唬她?門兒都沒有!亮亮瞧不見他帶笑的嘴角,還沾沾自喜自己沒上當。

「是嗎?」他的笑意更深了。「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讓我等?」

「我在泡澡啊。」她不自覺地低咕抱怨。在梁俊文面前,她不大注重平時特別在意的形象。「天氣冷得要命,如果不好好泡一下,手腳感覺隨便一動就要斷了。」

不等梁俊文接話,亮亮又道︰「為了接你的電話,差點還摔個狗吃屎。」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這讓她很不滿,氣呼呼地抗議︰「你還笑!浴室的地板很硬,到處都是致命凶器,滑倒可不是鬧著玩的。」

「受傷了嗎?」他立刻收起戲謔的態度,變得很正經。

「沒有。」亮亮沒好氣地說道︰「真難得,你也會關心。」

梁俊文皺起眉頭,聲音壓得扁扁的、悶悶的︰「我沒有關心妳嗎?」

重新窩進被窩,亮亮只空出右手握著話筒,听了他的話,努力地回想著。

半晌後,就在梁俊文要出口咒罵她沒良心時,亮亮終于不甘願地回答,只不過說出來的話,活像是存心要逼得人吐血身亡。

「想不起來耶,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唉呀,算了啦,就勉強算你有好了。」

哇哩咧,如果他不關心她,干嘛吃飽閑閑沒事做,打電話听她說些有的沒的;如果他不關心她,干嘛擔心她容意暈車,經常無照駕駛載她回家;如果他不關心她,干嘛不準她做這做那的,每每惹來她的大白眼;如果他不關心她,怎麼會每次抽簽換座位時,都要私底下偷偷和別人換簽單……

而咱們余淳亮大小姐竟然說什麼想不起來、說什麼勉強算是有關心!

他默默在心底從一數到十,克制著飛車到她家,扭開她不知道是漿糊做的、還是豆腐做的,氣死人不償命的小腦袋瓜子。

「妳就不能小心點,運動白痴也不是這樣的白痴法。」想起她每次驚險的表演就教他嚇出一身冷汗。關門忘了把手腳都伸出來,然後夾得到處瘀青;牽個摩托車,竟然也能讓車輪輾過自己的腳;更別提在馬路上一大堆莫名其妙、足以出書成冊的完全自殺守則了。

前幾天更夸張,死黨中年紀最大、也最有錢的江宸過十八歲生日,他堅持開著他老爸送的生日禮物載他們去兜風,繞了一圈回到江家,大家都下車了,亮亮竟還彎著腰便把車門狠狠關上,「踫」地好大一聲,所有人轉過頭就瞧見余大小姐右手撫著腮幫子,痛得蹲倒在地上,眼淚鼻涕直流。

一伙人急著街上前詢問狀況,哪知她竟一臉無辜地道︰「我忘記把頭完全伸出來就關門了。」

听到她的回答,眾人倒抽一口氣,她、她、她她她她、她到底是哪里蹦出來的外星人啊。

梁俊文說得果然一點都沒錯,亮亮能活到現在,真真是上輩子燒好香、老天保佑。

「如果不是我機靈,你可沒機會听到我美妙的聲音。」她從不把那些危險當一回事,如果僥幸沒弄個傷口或瘀青什麼的,她便會為自己的「手腳靈活」驕傲個老半天。

機靈?他挑挑眉,懷疑亮亮的國文成績為什麼能夠每次都全校第一,她甚至連簡單的「機靈」二字的意思都不懂。

「你少在那邊挑眉裝酷,不要以為我看不到你,就看不到你那欠揍的表情。」亮亮對于他會有的反應可是比誰都清楚。

「寒假的畢業旅行,妳最想去哪里?」他換了個話題,不打算惹怒她。

「唔,不知道耶,不過書遠說我怕冷,最好往南部走。」這問題書遠已經問過,她並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是嗎?」他的聲音冷冷的,對她的答案有點意見。

「你呢?你想去哪?」沒听出他的冷淡,亮亮跟著問。

「隨便。」當他心里不爽時,原本就不多話的他變得更惜字如金。

「我也是覺得隨便,可是書遠說冬天去墾丁有另外一種風情。」,她嘟起嘴,感到很難決定,畢業旅行的地點是要經過全班投票的。

「是嗎?」還是冷冷的,听起來不大想回答的樣子。

謝天謝地,後知後覺的亮亮終于听出不對勁。

「你怎麼了?」

「沒有。」

「沒有就好。」想到什麼似的,亮亮興高采烈說著︰「對了,書遠說快放寒假了,問我們要不要約個時間吃飯什麼的,因為要好一陣子不能見面耶。」

「隨便。」

「還有,你決定要報考什麼科系了嗎?」他們讀的是電子工程,可是想換跑道還是有其它選擇的。

終于跳離「書遠說、書遠說」的話題,梁俊文心情也開始好轉,他正要回答自己的意見時,亮亮又說開口了--

「你知道嗎?書遠說他要到國外念書耶。」

「是嗎?」他翻個白眼,不爽的情緒去而復返。

「你也很驚訝吧?我剛知道的時候還嚇一跳呢。」

他有說他很驚訝嗎?他根本不想知道,至少現在不想。

「書遠說他要去國外修管理學和經濟學之類的學位,我覺得他很辛苦耶,那又不是他的興趣。而且那等于要從頭來過,他根本沒踫過商科的東西,可是他們家的事業卻又非得他繼承不可……」她拉拉雜雜地說著,話題全繞著書遠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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