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識綺羅香 第23頁

她的幸福只是一個假面,一座用沙築成的堡壘,潮水一來就會被沖得干干淨淨,什麼也不會留下。

她當然要走,她絕對不要嫁給一個窮光蛋!不要!不要!不要……

她畢生的志願就是嫁給一個有錢人,即使唐礎也不能讓她破例,她絕對不可以再去過貧窮的日子了。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她雙手顫抖著把那本可惡的雜志扔到遠遠的角落,真恨不得將它碎尸萬段、挫骨揚灰,彷佛它才是罪魁禍首。她多麼希望自己還是不知道,這樣她就仍然是幸福的,至少會再多一天、兩天……

再也不會有幸福了……淚水從她的頰邊滑了下來,她或許可以成為別的有錢男人的妻子,可是她再也不會成為一個有錢男人的幸福妻子了。她曾經離天堂多麼多麼的近,現在卻摔個粉碎了……

水聲停了。她很快的擦干眼淚。唐礎會對她說什麼?她好害怕不論他說什麼,她都會因此留下來……絕對不能讓他有開口的機會!她迅速無聲的把雜志撿回來,原封不動的放回公事包,現在她要假裝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

「喂,我們還沒討論要到哪兒去度蜜月耶,你可別說上次去歐洲就算數嘍!」她覺得自己像是在扮家家酒的小女孩,用著一種太過甜蜜的語調討論著紙女圭女圭的新衣。

唐礎把拿來擦干頭發的毛巾扔回浴室,迅速的瞥了公事包一眼,她還沒有把雜志拿出來嗎?

「別看你的公事包了!」楊瑊瑊假裝生氣的抗議道,「今晚不許你看雜志了。」

唐礎像是被宣告緩刑的犯人,偷偷的松了一口氣。她真的沒看,那就等明天再說吧,也不是非要今天不可啊!他像是鴕鳥似的,再度把頭埋進沙里。他輕快的鑽進被窩里,拉起棉被把兩人舒舒服服的蓋好,然後親了她馨香的頸問一口,才好整以暇的開口,「妳最想去哪里?」他十分認真的問道。事實上,他早就擬妥了兩個方案,一個是直飛紐約,去逛曼哈頓每一家精品店,讓她滿載而歸;另外一個則是去紐西蘭曬太陽,欣賞她一直十分向往的壯麗風景。她會選擇哪一個?多半和另一個問題的答案息息相關。

「去我們上次去歐洲錯過的地方。」她像編織著美夢似的說著,「去佛羅倫斯看亞諾河、到劍橋撐篙、坐在塞納河左岸喝咖啡、還有去琉森的冰河花園探險……」

「妳前世一定是河上的女神,來來去去不是這條河就是那條河。」唐礎好笑的說道。

「不是有某人說過我是水性楊花?當然只好這條河飄過那條河了,看能不能把五湖四海全逛遍。」她似真似假的說道。唐礎當初的確沒說錯,她是水性楊花,逐鈔票而居……

唐礎發現她的神情有點自嘲的意味,彷佛連她都自認離「堅貞」這兩個字有點遙遠。可是他拉得住她的,不論是用愛情,或是金錢……

「妳真的這些地方都想去?」他轉回心思,既然已經愛上了,也只好認命,這時才來抱怨她不是聖女貞德,又有什麼意義?「那恐怕我們的假期都會在飛機上度過……」

楊瑊瑊忽然覺得自己太殘忍了,明明知道這是一次不可能的旅行,卻煞有其事的和他計畫去這里、去那里,以後他會不會更怨恨她?一想到將會為他所怨恨,她的心好像要裂開似的,但常識告訴她,心髒是不可能裂開的,頂多會停止跳動。況且他也只是喜歡她而已,受創的自尊心很容易就會復原的……

像是要預先做補償似的,她熱烈的吻上他的唇,一手急切的解去他睡衣的扣子,系著松緊帶的睡褲也輕易的被拉了下來,誰都沒有心思繼續討論那趟夢幻之旅了……

她該感謝這滿月的月光,房間里沒有開燈仍是朦朦朧朧的微微亮著。

足以讓她看清楚屋中的景象。唐礎仍沉睡著,睡得像個無憂的孩子。她小心翼翼的下床,生怕一點動靜就會驚醒他--他如果在這時醒過來,對她而言會是一場大災難,他只消看她一眼,她絕不會有意志力離開他的,即使他什麼都不說。

輕手輕腳的拉開衣櫥,她甚至不敢換上外出服,只抓了一件長大衣披上,再拿了裝著證件的小皮包,最後一件事是從他的公事包里把那本雜志拿出來,拔下訂婚戒指放在上面,不必留下一個字,他也會明白她的意思的。

怨恨的瞪了窗簾縫中透進的光線一眼,月光真是亮得礙眼,害她都不會撞到任何家具。為什麼今晚不是農歷二十九或是三十?那就不會有這麼明亮的月兒出來擾人清夢了。

她不敢回頭,輕輕的轉動門把,像小偷似的躡手躡足地走下樓梯。出了大門,她拔足奔跑,直奔得氣喘吁吁,幾乎沒辦法呼吸,才停下來打電話叫計程車。她知道她要去什麼地方,現在只有一個人救得了她,雖然他未必肯救……

她頭發凌亂、身心俱疲的出現在他家門口,他肯讓管理員放她上樓,想必今夜他屋子里並沒有別的女人。

最後一次見面是不歡而散,楊瑊瑊其實已經有會被他拒絕的心理準備了。

大門半敞,一張有著三分不悅、七分不解的臉孔在門內等著。

「嗨,好久不見……」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和他打招呼。

「妳怎麼搞的?」傅哲安沒好氣的問道,仍是把大門拉開,讓她走進客廳。看她一身狼狽,他有些心疼,可是他也沒忘記,她已經名花有主,早早就找到一棵大樹當她的保護人,哪里還用得著他這棵不成氣候的小樹苗?

楊瑊瑊累得說不出別的話來,也不等他招呼,徑自在客廳中舒適的沙發上坐下。她自知是不速之客,讓他很困擾,就算她一向臉皮夠厚,沒什麼話不敢說的,但這一趟來的目的,她還是難以開口。

在明亮的燈光下,傅哲安這才看清楚她的衣著,長大衣底下,露出半截睡褲和一雙無跟涼鞋,像是臨時上住家附近的便利商店買衛生紙的打扮。「出了什麼事了?」諸般猜測都不合情理,她穿著睡衣,不可能是上街遇見壞人,就近求救;唐礎打女人?雖然她一頭亂發,卻不見任何傷痕。

「唐礎他……破產了!」

暗哲安著著實實大吃一驚,唐遠是資本數百億的財團,就算真垮了,他怎麼可能沒听到一點風聲?「不可能!」他直覺的否認道。

她也希望不可能啊!「今天才出版的周刊已經登出來了。」

「好吧,就算他破產了,和妳在半夜來找我又有什麼關系?妳不會認為我那一點點不被妳看在眼里的積蓄幫得了他的忙吧?」

「你幫不了他的忙,可是你幫得了我的忙……」

「什麼意思?」

「你……你娶我好不好?」她期期艾艾的終于說出口。

「妳傷心得發瘋了嗎?」假如唐礎真的破產,那對她必定是個十分巨大的打擊,所以她才會說出這種話。

「沒有,現在還沒有!可是如果我不趕快找到一個男人娶我,我一定會瘋得回到他身邊。我不可以嫁給一個窮光蛋!」

「這種話妳都說得出口,還敢說妳沒瘋?為了不嫁給唐礎,所以妳就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嫁了?」

「我不是隨便找個男人嫁,我是找你!你說你愛我,我也喜歡你,而且你有五百萬的年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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