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想追就追吧!她倒要看看他能跑到什麼時候?
她不理他,繼續往前奔跑。
于是,你追我跑的游戲就在操場上演。
五分鐘過去,莫柏森依然與她維持在一個曖昧的距離,近到她足以听見他換氣的聲音,近到她很想伸出腳去絆倒他。
終于,孫曼凌忽然踩煞車,轉身面對他,喘了幾口氣後問︰「同學,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我只是想跑步。」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瞄了一眼旁邊空空如也的步道,她好心的建議,「那邊有其它的跑道,你用不著跟我這麼近。」看得她既礙眼、又礙事。
「我喜歡這個跑道。」他說得理直氣壯。
孫曼凌悄悄握了拳,又放開,很好──山不轉,路轉,她換到最外圈的跑道繼續跑。
沒關系,她的修養好,懶得跟那種風雲人物計較──他愛跑就讓他跑,她閃遠點就好。
原本平心靜氣的跑步因為莫柏森又故意的靠近而讓她開始有了一些惱怒,她再次換了最里面的跑道,沒想到那個陰魂不散的家伙也追了過來。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幾次之後,孫曼凌再也忍耐不住被他糾纏,二度停住腳步轉身,這會兒她不再和顏悅色,大聲的叫著,「同學!你一直跟著我跑做什麼?別再跟我說什麼你單純是在跑步而已──我跑里面,你就跑里面;我跑外面,你也跑外面,干嘛一直追著我跑?」
她只差沒揪著他的衣領逼問,事實上,莫柏森很高,就算揪住衣領,她的氣勢也比不過他。
「原來你終于看出來我是在追你啊?」莫柏森似笑非笑的抱胸凝視著她因跑步而顯得紅潤的臉頰,覺得好像一顆鮮女敕欲滴的水蜜桃,教他心癢難捺的直想狠狠咬上一口。
此追非彼追,怎麼他故意要用這種曖昧的口吻說話?
簡直是居心不良!
孫曼凌雙手叉腰,擺出不好對付的姿態。「笨蛋都知道你根本就是沖著我來的,剛才撞到你,我已經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樣?是不是要索賠醫藥費?」真沒想到莫柏森竟然這麼小氣,這讓她對他的印象更糟了。
莫柏森一貫的微笑著,隱含的意圖深得教人猜不透。「我並不在意你剛才輕輕一撞,那根本沒對我造成影響。」
孫曼凌揚高眉毛,冷冷的打量著他好整以暇的模樣,內心不禁反問難道是她太過敏感,他是單純的跑步而已?
她思索了一會兒,駁斥了是她太敏感的念頭──他們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一個永遠往右邊、一個永遠往左邊,按照並行線理論,絕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因此不是她太敏感,絕對是莫柏森存心要找她麻煩!
「那你干嘛一直跟著我跑?」
莫柏森的笑意更深了,眼底釋出的溫柔也隱約可見。「我追你,這種情況不是很淺顯易懂嗎?怎麼還需要我說明呢?」
孫曼凌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陣寒意自腳底沖上腦門,讓她冷得打了個冷顫。「很抱歉,我不是你那一掛的,根本不清楚你為什麼要追著我跑,你干脆直接告訴我吧!」努力糾正他曖昧不明的話語。
前陣子莫柏森才剛拒絕了她的好友的告白,難道他改變心意,想透過她來傳話嗎?
假如真是如此,她才不會幫忙呢!畢竟一開始就是他先嫌棄她的好友,對于這種膚淺又派的蠢蛋,她可是相當的鄙視。
莫柏森停了幾秒,像是在思考,最後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看得孫曼凌不由得往後退。
他為什麼要笑成那樣?好像將她當作是他的獵物般……真是太可怕了!
「也對,你說得沒錯……」察覺她的動作,他更往前靠近。「這種事由男生來說確實比較好,坦白說,這是我的第一次,連我自己都覺得很意外,所以可能會不太專業……
「事實上,我確實沒有模擬過,因為這種事還是要講求感覺,不然就算練習幾百次,沒感覺依然沒感覺對吧?」
啊啊啊……孫曼凌突然覺得頭頂上飛過了幾百只烏鴉──他到底是在說什麼?她怎麼有听沒有懂?他是在說火星話嗎?
「同學,我是真的听不懂你在說什麼,能不能用白話文再說一次?」她的國文造詣還不錯,簡單的台語也還可以,但翻譯火星文就有難度了。
莫柏森頓了一下,微笑的說︰「我喜歡你。」
孫曼凌聞言,沒有羞怯、沒有錯愕,就只有無比的驚恐!
莫柏森依然維持著無懈可擊的笑容,令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孫曼凌也沒追問他是否腦袋壞了,或是做了什麼打賭才會突然這麼說,當下她只想有多遠就閃多遠,她要離這個家伙愈遠愈好,最好跟他永不相見,于是她一轉身,立刻拔腿狂奔。
莫柏森是神經病──這是她對他最後的感覺!
真是一場噩夢!上班第一天就作噩夢,還真不是個好兆頭──對于學生時代的事,她壓根就不願再想起,只能用噩夢來形容。
她和莫柏森……已經是往事了!
當初她傻得放入太多的感情,她只能慶幸到最後她回頭是岸,沒有傷得更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唉……怎麼一大早就夢到那個家伙,真是太慘了。
孫曼凌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緩緩拿起一旁的鬧鐘,原本還很得意比鬧鐘早醒來的她定楮一看,差點沒將古董鬧鐘給摔爛──什麼早起!她根本就是睡過頭了。
七點就該醒來,以便有足夠時間準備,給上司留下好印象,怎知鬧鐘居然沒叫醒她!
看到短針指著八點──她驚慌失措的跳下床,匆匆盥洗!
幸好昨晚已準備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及物品,短短十分鐘後,她便有如火箭般沖出家門。
途中買了一個三明治後,急忙跳上公交車再換搭捷運──已經很久沒這麼早出門的她,這四十分鐘內活像是剛參加了一場百米賽跑似的,把她累得半死。
斑中畢業後,她一心想考體育學系,無奈在去參加考試的當天出了車禍,試沒考到,反而在醫院里躺了一個多月。
車禍的後遺癥也讓她不得不放棄當體育老師的願望──猶記得當醫生告訴她這個壞消息時,她哭了一整天,可是為了讓家人放心,她很快的振作起來,來年重考,考上一個吊車尾的學校,渾渾噩噩的也混到畢業。
她的長相普通、功課普通,個性也普通,可以說就連人生也是普普通通──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大器,除非有奇跡,對此她並無異議。
如果用ABC三種程度來比喻,她不是完美的A,也不是危險邊緣的C,而是中規中矩的B──不上不下,一點也不出色。
B這個程度就是介于好與壞的中間,有點多又不會太多,是非常正常又普通的程度,不會引人注目。
在她的生命中,就只有體育曾經是A的程度,無奈這個A已經遠離她了,再也不可能!
但沒有大起大落的人生,平平順順的過其實也未嘗不好,她本已認命,想在家鄉隨便找個工作就此了結無聊的下半生,但家人見不得她如此糟蹋自己年輕的生命,硬是逼她北上找尋事業的第二春。
唉!除了體育,她什麼都不會,是要如何找尋未來的第二春呢?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悲慘的事實,為何不讓她再多哀怨個幾年呢?反正她本來就沒什麼野心,就讓她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不好嗎?
奈何她的家人口徑一致,硬逼她至少要再努力個五年,還數落她太早放棄只是懦弱的表現;她不堪其擾,只好包袱款款北上求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