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靈只是眯著眼楮。
「回神了嗎?」青年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姓程。」蕭子靈嘆了口氣。「多謝兄台相救。」
「好說好說。」青年也沒有跟他客氣,只是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程公子才叫人欽佩,這人如果落入了黃河,敢跳下河救人的,兄台可以說是第一人。」
咦?為什麼?蕭子靈只是狐疑地看著他。
……一邊想著這人也許不是真勇敢,青年也是眯起了眼楮看他。然而,他很識趣地決定保持沉默。
「大哥!……大哥,借一步說話。」一個年紀其實比青年還大的男子跑了過來,拉著青年的袖子,就要把他帶開。
「不要緊,在這里說就成了。」青年說著。
「有大買賣。」那男子難掩興奮之情。
「曉得什麼時候?」青年也是眼楮發了亮。
「五天後,古記的船。」那男子低聲說著。
迸記?蕭子靈的眼楮睜了大。
「古記?不行不行,他們可按時繳過河稅的,你想砸了我的名號?」青年搖著手。
餅河稅?名號?
「可是大哥,這一票如果成功了,咱們就可以光榮回鄉啦。」那男子低聲說著。「這一票可大了,據探子說,里頭滿滿的是紅貨啊。幾千兩……不,是幾萬兩,幾十萬兩的買賣啊!」
「這麼大的買賣,兩邊朝廷怎麼可能不曉得?不要吃都沒吃一口,就給人剿了。」青年還是不贊同。
「……大哥,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啦。」
「……你倒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啦。」青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人就是連忙低下了頭去。
「對不住,大哥。」
「……誰要是動了這趟貨,後果就自己負責。」青年說著。
第五十七章水盜
蕭子靈雖然腦袋被撞得糊里胡涂的,但是對于這些人的來歷也多少起了疑心。
「你們是水盜吧。」蕭子靈問著青年。
換來了一百多人的大笑聲。
「敢在晚上的黃河上找人的,會是朝廷的水兵嗎!炳哈哈!」
……听起來有點道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個晚上,隨著天色的發亮,渾沌的腦袋也清明了起來。
听到了敲鑼聲,猛然從睡夢中驚醒的蕭子靈,見到了正在吆喝著所有弟兄起床的青年。
「什麼事?」幾個還在睡夢里的弟兄被驚醒,神色驚惶。
「幾個人跟我去黃河邊看看……對了,程兄弟。」
突然的,青年的臉又來到了面前。姑且不論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兄弟,對于這個救命恩人的話,蕭子靈也是很誠懇地在听著。
「你先跟其它人去躲躲,這鑼聲沒準是官兵。」
「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蕭子靈說著。
「嗯……這句話是沒錯,但是官兵抓強盜這件事是叫做天經地義,而程兄弟你呢……既然跟強盜在一起,在官兵眼里,叫做同路人,曉得了嗎?」
「……我跟你去,出事的時候我可以幫你。」蕭子靈手撐著地站了起來,可這一站,卻是整個人撞到了青年的懷里。青年連忙就是把他抱了個滿懷。
「哇,小、心啊,程兄弟。」
到了這個時候,兩人的身高差距才明顯了起來。
蕭子靈自認不算矮,但是青年卻又比他高上三個頭。本來以為清瘦的身材,卻是因為精壯的肌肉被藏在衣服里的關系。
蕭子靈甩了甩頭,又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好暈。」蕭子靈低聲抱怨著。
「是啊,真是抱歉了。」青年只是低聲笑著。「所以要請程兄弟委屈點,跟各位弟兄去躲躲……怎麼樣,站得起來嗎?」
「可以。」蕭子靈在青年的攙扶下,勉勉強強站了定。
「你隨身的行李要帶好,曉得嗎?人說,錢財還是不要露白的好。」見他站了穩,青年彎幫他撿起了地上的行囊,塞在了他的懷里。
「謝謝。」
「這些弟兄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躲著,不用跟他們說太多話,等我回來,曉得嗎?」
「……嗯。」
青年帶著十幾個身手利落的弟兄快步跑向了黃河,而在這個時候,剩下的人則是把營火埋在了地底下,接著才吆喝著所有人離開。
苞著人群慢慢走著,蕭子靈的腳步還算穩健。只是如果走得太快,頭就漲得發痛。也因此,蕭子靈維持低著頭的樣子,緩緩跟著大家走。
「你好,大哥讓我來照顧你。」一個少年跑了來,走在蕭子靈身邊,和氣地說著。
「謝謝。」蕭子靈只是隨口說著。
「我都听大哥說了,你好厲害啊,很少有人敢下江救人的啊。」少年興奮地說著。
「沒你們家大哥救命,我現在也沒有命。」蕭子靈嘆著。
「是啊,除了我們家大哥,誰敢不點火,搖著小船在江面上找人?」少年更加興奮了。「不愧是我們家大哥。」
是是是,可是麻煩您說話小聲些。
少年講話的聲音讓他的頭又隱隱作痛。該死的,這頭什麼時候才能好。
然而,雖然蕭子靈在心里這麼想著,也不會真的說出口。但是,這少年真的沿路大聲說話,讓蕭子靈在心里是無數個嘆息。
好不容易,到了所謂「安全的地方」,充其量也只是個破落的宅院。但是,也總比在野外吹著寒冷的秋風好。
挑了處牆角,蕭子靈就坐了下來靠著牆壁閉起眼楮休息。
「……你還是不舒服嗎?」少年此時總算放低了音量。
「再睡個幾天就會好。」蕭子靈只是昏昏沉沉地說著。
「您要不要吃些東西?我幫您鋪點稻草好不好?」
「好……」
可嘴里雖然說好,等到少年帶著烤奸的山豬肉來,蕭子靈卻是怎麼都搖不醒。
他只是夢著很久很久以前在師父背上,那種安心的感覺。然後,沒多久他就到了玄武的皇宮里,玄武拉著他在御花園里轉啊轉的、轉啊轉的。
「轉慢點!玄武!我的頭好暈啊!」
「陪我玩!靈兒!……那我就把唐憶情還給你。」
「喝!」
蕭子靈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從夢里醒了來,雙眼登時張了老大。
夢……是夢……
「你醒了?」
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師父,也不是玄武,而是那個青年。
雖說,他給人的感覺,有點像是自己的師父,也有點像是玄武。可畢竟,他不是他們。
「謝謝……」蕭子靈只是重新閉上了眼楮,低聲說著。
「想睡的話再多睡一會兒。」青年把從蕭子靈身上滑落的氅子重新拉了回。
「嗯……?」
青年才剛這麼說,蕭子靈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枕著他的大腿在睡著的。
這一驚嚇之下,怎麼還睡得著,連忙就是爬了起來,面紅耳赤地看著青年。
「……吃點東西?」青年只是指著不遠處的火堆。
……蕭子靈也只能點頭了。
「那些官兵不曉得是不是在找你。」
在蕭子靈吃著烤肉時,青年只是撥著火堆,讓那火再旺一點。
「但是我回來以後,怎麼也叫不醒你。沒辦法問……我也不敢去找官兵問。」青年說到了這些,卻是自己笑了起來。
可是應該不會有人曉得我的行蹤才是吧……蕭子靈自己也有些疑惑。可既然如此,他是不是應該跟那些官兵說說,免得玄武擔心。
「如果你不是太年輕,我還以為你是個官呢。」青年低聲笑著。「畢竟,看你隨身的財物,身價不斐啊。」
此時,蕭子靈才注意到,現在這宅院里只剩他跟青年兩人,其它的人都不曉得去了哪里。
「……我跟朝廷是有點淵源。」蕭子靈老實說著。「可我不屬于朝廷的人。」
「我想也是。你既然敢下江救人,沒有一點武功、沒有一點膽量,應該也做不出來。」青年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