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得最多的,就是你了。」輕輕擦著冷雁智額上的汗珠,趙飛英低聲說著。「我都快認不得你,你到底是怎麼了?」
「公子,您還沒睡啊?」在門前,小紅的聲音響了起。「不早了,不曉得公子吃不吃夜宵?」
「多謝,不用忙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趙飛英低聲說著。
門外的聲音就此不再響了起,而趙飛英則是拍了拍冷雁智的手背。「我先去睡了,你要好好養病。」
一語方盡,冷雁智的手卻像是嘗試著要捉住什麼的樣子。趙飛英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才主動地牢牢捉著他的手。
「好了,就這樣吧,我留下來陪你。」趙飛英低聲說著。「可你要答應我,好好養病,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等他醒了,就說我趕回張家渡去。」看著趴在床邊熟睡的趙飛英,莫言低聲跟一旁的小紅說著。
「是。」小紅低聲回答著。
「……若十三師弟真的醒了,見帶十一師弟,不曉得要有多開心。」莫言低聲說著。「可十一師弟就再也月兌不了身了。」
「……」小紅只是不發一語地看著趙飛英。
「……我走了,剩下的藥方我都留了下來,他不會有事的。」莫言整了整斗篷,就是往門外走了去。「告訴他不用送我,我認得路。」
「……多謝莫言前輩,多謝!」驚覺莫言已經要走到了門口,小紅才是連忙喊著。
「噓……」回過頭,莫言只是淡淡笑著。「莫要驚醒了他們。」
「多謝莫言前輩救命之恩!」小紅連忙跪了下來。
「……心病既然已經有了心藥醫,我至多也只是調和他們的元氣。」莫言低聲說著。「真要謝我,就為我好好看著飛英吧。不要給他走上了岔路。」
「……是……」小紅低著頭。
「……十三師弟他已經心有所屬,你莫要執著才是,他的性子改不了的。」
「前輩,我……」小紅似乎想要辯解什麼。
「不用再說了。我說的話,既然已經听見了,就把它放在心上。」莫言走了出門。
才剛放晴的天氣,在莫言走後,突然卻又下起了傾盆大雨。
伴者隆隆的閃電,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來,而趙飛英也被驚了醒。
他的額頭上,滿滿的都是冷汗。不曉得為了什麼,那人說的話一直繞在他心上。
「……您終于醒了。」在房里,還有一個小紅,她正帶進了午膳。「我還以為這次又得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可好現在您醒了。」
「多謝……」趙飛英低聲說著。「二師兄呢?」
「啊,您說莫言前輩嗎?他回張家渡去了,臨走前還讓您不要送。」小紅一邊擺著筷,一邊說著。
「是嗎,回去了就好……」
咚。
一只飛箭卻是在此時射進了屋里,趙飛英臉色一變,放開了冷雁智的手後,就是大步走向了壁上的飛箭。
飛箭上只是纏了條帶血的束帶,是二師兄平日用來束頭發的暗黃絲帶。
「天……」趙飛英只是暗呼一聲,接著就是奪門而出。
「趙公子!趙公子!」小紅連忙追了去,可只追到了階梯,趙飛英就已然是不知所蹤。
捏著雙手,正心急如焚地走回冷雁智的房間,卻是見到冷雁智睜開了眼楮。
「冷公子!」既驚又喜,小紅跑了上前,緊緊捉住了他的衣衫。「天可憐見!真是天可憐見!」
「……什麼時候了?」冷雁智只是疲倦地說著。「我好像已經躺了很久很久,躺到骨頭都要生銹了。」
「……您已經睡了五天。」小紅低聲說著。
「原來如此,難怪……我好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冷雁智低聲說著。「我見玄英他回來了,又夢見了師兄也回來了。我們三人,就這樣一起出了關,再也不回來了……好長的一個夢啊,我都不想要醒過來了……」
小紅只是帶著哀傷的眼楮看著冷雁智。
「那我呢,小紅呢……」
……很殘忍的,冷雁智只是保持沉默。
明曉得不能想,小紅還是紅可雙眼。
就這樣,這難堪的沉靜持續了快有一盞茶的時候,才讓來人打破了。
「小紅姐姐,咱們要不要下去吃午膳啊?」
玄英從門口草剛推門走了進,就是如此問著。
可是一見到了小紅,玄英也就呆了。轉向了冷雁智,四目相對,玄英連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萬歲!」玄英歡呼著,就是興奮地跑了上前、跳上床,緊緊抱著冷雁智磨蹭了。「冷哥哥!冷哥哥!」
「……你真的回來了?真的是你……」冷雁智不敢置信地抱著他,低聲說著。「我還以為是夢……」
「……對了!我要跟大哥哥說去,他也好擔心你……」玄英抬起了小臉,就是四處看著。「咦咦,不在這兒嗎?可我剛剛才去他房里的時候,他也不在呀。」
「誰?」冷雁智問著。
「……就是大哥哥啊……他人很好喔,就是他帶我回來的,而且還一直一直用自己的真氣救你,才給另外一個叔叔罵呢。」
接收到冷雁智詢問的目光,小紅卻只是咬著唇不說話。
「……玄英,那現在他們人呢?」
「咦,我也不曉得啊,可能要問小紅姐姐吧。」玄英看向了小紅。
「……冷公子,他們兩位壯士剛剛才離開了。」小紅緩緩說著。「也許不久以後就要回來,到時候我再請他們過來好嗎?」
「……恩,就這麼做。」冷雁智輕輕嘆了口氣。「大恩不言謝,可這份情我會一輩子講在心上。」
——第九部‧完——
番外——江山如畫
「人說這江山如畫,我說這畫如江山。滔滔之水奔流不息,如箭光陰盡攝此畫……」指著一幅墨水畫,趙飛英輕聲嘆著。「畫如其人,可見畫師心境之遼闊。」
「呵……趙翰林啊,你不曉得,這畫不是憑空所想,而是真有其景哪……」太師撫須而笑。
「人世間怎麼會有此佳景。」趙飛英只是淡淡笑了笑,搖了搖頭。「光看此山。」趙飛英指了畫中雲霧繚繞的山腰。「如此險峻的岩山,如何能生出如此蒼翠的綠竹。雲霧繚繞間,只似蓬萊仙境。」
「呵……翰林有所不知,此畫正是先祖所繪。當時遭逢戰亂,先祖遠避深山,卻隔著山谷遠眺了一座世外桃源。」太師指著畫中的竹林,高興地說著。「也許是因為那終年繚繞的雲霧終于化了開,才得此機緣。可此山險峻日後先祖幾次欲登此山,盡是敗興而歸。」
靜靜看著那幅山水,趙飛英的眼里有著一種欽羨之情。
「若能一窺廬山真面目,實乃萬幸。」
駕!
冷雁智與趙飛英各乘駿馬、並駕向東。狂風吹亂了趙飛英的發束,可趙飛英卻是喜形于色。
結交了重要的朋友,就有了極強的奧援,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現在只等著時機了。
「雁智,我們……?……等等……」本像是回過頭要說什麼話的,趙飛英卻是出了神,同時也拉住了馬。
「怎麼啦?」冷雁智也是停下了馬。
「雁智,你瞧!」趙飛英興奮地指著遠方的山嶺。只見在險峻的岩山上,卻是有著蒼翠的竹林。在煙霧繚繞中,一只清泉自天際宣泄而下,真乃絕景。
「……真是漂亮……」冷雁智喃喃說著。
「……走,去看看。」趙飛英騎馬而過,回頭招呼著。
「我什麼時候不肯陪你過?」冷雁智苦笑著,也跟著策馬而去。
險峻的岩壁,還有著滑溜的苔蘚。對常人而言,是個極險的障蔽,然而對他們而言,只是小小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