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些菊花種得可好?」古母坐在椅上,高興的問。
「好。」夏菊花淡淡的笑了。是啊!多美、多好的花啊!
「這些年有沒有去看過妳父親?」古母的面容有點嚴肅。
「他三年前在獄中過世了。」
案親之于夏菊花,就像是童話書中那作惡多端的大灰狼,讓人心驚膽戰。記憶中的父親是煙酒不離手,還愛賭博。只要輸了,他便喝得酪酊大醉,拿起放在牆角扎成一把的藤條,拼命的往自己的身上抽打。一剛開始她不懂事,打痛了就哭喊著母親。但母親從來不曾出現,就算是出現也只是一味地哭著。
漸漸的,她就不再喊疼,也就不再哭了,她早已麻木。後來父親做了那件天大的惡事,古飆來報復。一開始她掙扎著,但是一听到他是誰時,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去抵抗;因為父親做了錯事,而她身上流著父親的血,「父債子還」本是天經地義的,所以她只能認命的承受。但在那似歡愉的疼痛中,她還是忍不住咬了古飆一口,她不知道自己盡了全力去咬那一口是為什麼。
迸母望著夏菊花發怔的神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妳還在難過嗎?我曾听說他並不是一個好父親,抽煙、喝酒、賭博,還常常打妳是不是?唉!不過父親始終是父親,會掛念也是應該的。」
「是的,我並不是難過,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夏菊花回過神,淡然的笑了。
「好了,都是我不好,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輕拍了一下夏菊花的手,古母略含歉意地說。
夏菊花不在意的搖搖頭。
「明天就要去法國了,有沒有什麼要準備的?」古母連忙換了個話題。
「沒有。」
「听說法國的衣服很漂亮,妳去了要記得多買一些知道嗎?別老是兩套衣服輪流換,年輕人就應該多多裝扮自己,要是到了我這把年紀再怎麼打扮也沒用了。」古母微笑地說。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看得出夏菊花一點也不在意物質享受,平日里穿的衣服就那兩套。現在還有這樣純樸的女孩,古母著實高興極了。
夏菊花點點頭。心里卻有些難過,明天是星期六,是她去看兒子的日子,看來要下個星期回來才能去看他了。她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兒子的存在,她心里明白無論是古母還是古飆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如果讓他們知道,只會徒增傷心罷了。
隨著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古飆出現在她們的面前,他看了夏菊花一眼,對母親微笑的問候道︰「媽,今天覺得怎麼樣?」
「好啊,今天天氣好,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呢。」古母笑著回答。
「天色暗下來了,風會大一些,咱們進去吧!」
「好,五媽大概把晚飯做好了!她啊,現在都怕見到菊花呢。」古母站起來。
「為什麼?」古飆揚起眉,看了夏菊花一眼,她仍舊是一臉平靜。
「因為菊花老是要幫五媽做飯打掃的,她又不肯。」想到那畫面,古母呵呵地笑了出來。
「哦。」古飆心念一動。
飯桌上擺著五菜一湯,色香味俱全的。
迸飆幾乎皺起了眉頭,因為只吃了幾口飯、夾了幾筷子青菜的夏菊花已經放下了筷子,他早就發現她根本不怎麼吃東西的,難怪她會那麼瘦,臉色總是不好。
「菊花,妳怎麼老是吃那麼少?」古母忍不住擔憂地問。
「夠了。」夏菊花微笑地說。
「是不是五媽做的菜不合妳的胃口?」
「不,菜很好,但我吃不了那麼多。」夏菊花連忙搖頭回答。
「那也不能吃那麼少,妳又不吃零食,只是喝幾杯水,怎麼可能會不餓呢?」
「我習慣了。」夏菊花仍然淡淡的笑著拒絕,「你們慢慢吃。」說完,她就要起身把碗筷拿進廚房。
「坐下。」古飆忽然出聲了。
夏菊花怔了怔,沒有說什麼,很听話的坐下來。
迸飆起身拿起她的碗又裝了半碗飯,還夾了好多菜,堆了滿滿一碗放在她的面前,用命令的語氣道︰「把這些全都吃下去。」
夏菊花困難的咽了一口口水,望著古飆那雙十分堅持的黑眸,只能再舉起筷子艱難的把碗中的飯菜一口一口地送進嘴里。
目睹這一幕,古母偷偷的笑了。
肚子里的飯菜似乎沒有消化,夏菊花覺得很難受,但仍然陪古母看完電視才上樓。
沖完澡出來,並沒有看到古飆,她知道他在隔壁的書房處理公事。
躺在床上,夏菊花覺得肚子開始疼痛起來。她知道那是因為長期都吃得少,現在一下子被塞進那麼多的食物,腸胃因為適應不了,正發出抗議。
睡夢中,她听到古飆進房月兌衣服沖澡,然後走出來,耳邊又听到他的聲音。
「妳睡了嗎?」
夏菊花努力睜開眼楮,因為刺眼的燈光,好一會兒才睜開,她等著他的問話。
「是不是在家里沒事可以做?」擦拭好自己的頭發,古飆冷冷地問。
夏菊花想要回答,但感到疼肚子更加痛了起來,只能搖頭示意。
迸飆看著她,覺得不對勁,忙走過去問︰「妳怎麼了?」
夏菊花只是撫著被子下的肚子搖搖頭,沒有出聲。
迸飆急了,拉超她,吼道︰「妳到底怎麼了?說話啊?」
夏菊花露出微笑,一副不要緊的模樣,「我只是有點肚子痛,沒事的。」
迸飆一下子明白了,把她放回床上,也不顧只圍著浴巾就快速的跑到樓下,找著胃藥又迅速跑上來。
他趕緊倒了開水讓夏菊花眼下藥,緊張地問︰「現在妳覺得怎麼樣?」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是藥有效,夏菊花感覺到肚子不那麼痛了。「我好多了,謝謝你。」
迸飆抓著頭發,松了一口氣後又氣又惱,他真是快被她氣死了,竟然肚子痛成這樣還這樣睡覺,她真以為只要睡上一覺,明天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這女人自己一個人生活的這幾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竟然連自己也不會照顧自己。
夏菊花望著他,遲疑一下,主動地問︰「你剛才問我什麼?」
「沒什麼,快睡吧!明天十點的飛機。」古飆被她搞出一肚子的氣卻無法發作,深吸一口氣地說。
夏菊花點點頭又躺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醒了過來。雖然她對一切都不甚在意,但是要與古飆去法國的這事,她內心深處仍然有一絲緊張。
一旁的古飆睡得很熟,這麼大的床足以讓兩個人各據一方熟睡,又不打擾到彼此。她望著那張熟悉的面孔,想到夢中的那張小臉,不由得痴望了許久。
生命真是讓人驚訝,父子的天性在容貌上一一層露出來,兩個不同個體的人竟然可以這樣相像。這張臉孔和軒兒一樣清秀俊美,只是多了一些滄桑,和那緊抿的薄唇顯示了他堅韌的性格。
是不是因為老天爺可憐她?雖然帶走了她的軒兒,但仍將古飆帶到她的身邊。
想到這里,夏菊花一驚,原本要伸出去撫模那臉龐的手縮了回來,她還可以擁有嗎?她有資格去擁有嗎?不能!夏菊花搖搖頭,躺了下來睡去。
迸飆也從夢中驚醒,以往在夢里見到那雙清澈的眼眸望著他,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揪緊。但現在他能在夢中清楚的看到夏菊花平靜地望著他,這讓他害怕,害陷這是她怨恨他的表現;在夢中,他努力的要奔向她,向她伸出手,想要把她拉到自己的懷里,但她始終在不遠處,帶著恬淡的笑望著他。